京查司的人被猎物捕获,还要帮着猎物做事,传出去她一定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要杀就杀,别说废话。”
“你有什么顾虑就说来听,既然是交易,肯定是有商量的,如果你觉得三件事太多,那就两件,”苏合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了动摇:“而且我不会为难你,让你做的事情一定是正义的,”
“这里没有别人,就我们两个,不寒碜。”
女行走如果答应自己的交易,对他来说将是最好的结果,不但少了一个敌人和麻烦,将来要是去了都城九安,就等于朝廷里有人,还能解决问题,十分划算。
“一件。”顾青岩呼吸更加急促,咬着牙做下决定。
“成交,”苏合淡定说道,后面还加上一句:“加个前提,取消朝廷对我的追捕。”
看着地上的女人,那骇人的伤疤实在碍眼,就像一朵盛放的牡丹花上,卧着一条蛆虫。
他取来一个筒子,将里面的蚂蟥倒出一条,这是他从荒山下来后,在一条河边饮水时候收集的,专门用药血喂养的吸毒蚂蟥,算是练手之作。
这种蚂蟥主要用来给别人吸毒,同样也能祛除皮肉上的疤痕。
不知道京查司这样大的衙门,为什么连这种小事都搞不定。
为了与面前的京查司捕头增进一些关系,将来自己有求时候,对方能够积极一点,他打算帮着除掉那条疤。
蚂蟥贴在顾青岩的脸皮上,让她有了些惊慌:“你说过不杀我的,要反悔吗?”
如果刚开始苏合举刀杀她,她不畏惧,后来杀她,也能承受,可是现在已经有了生的机会,却突然又要面对死亡,她内心里绷着的坚固城墙便开始垮塌了。
蚂蟥贴在脸上,刺痛,冰凉,那种蠕动的触感让她不舒服。
“我说话算话,”苏合说道:“既然加了前提条件,就免费帮你治一下脸上的疤痕,女人嘛,脸还是很重要的,这样一条疤痕不配在你脸上待着,放心,一会儿就好,”
“到时候你好好洗把脸,样子会更好些。”
顾青岩面皮开始抖动,双眼里生出愤怒的光色:“停下,你给我停下,别碰我的伤。”
举动反常,可是已经晚了,苏合收好蚂蟥:“已经结束了。”
顾青岩闻言,好像被什么抽空了力气,眼光也涣散起来。
她想到了自己十三岁那年。
春风正浓,院子里开了许多花,就让丫鬟取来镜子对着照,淡妆涂抹,一朵黄花斜插发间,丫鬟在旁边打趣说着美人缺个好郎君。
父亲刚好走过,见到后皱起眉头。
作为大业国四大将军之一的父亲,顾封,一生戎马,败狼族,扫北奴,战无不胜,可偏偏生不来一个传宗接代的儿子。
他想到了京查司的一位卦师,说他一生杀业过重,阴魂追着索命,黄泉状告冥王,注定无后的结局。
许是天命如此,后面无论妻子小妾,凡是怀胎,必夭折。
从此便将自己两个女儿中的大女儿当成儿郎去养,他要让自己的大女儿成为堪比男儿的帅才。
大女儿便是顾青岩。
所以当顾封见到顾青岩的女儿姿态,暴戾情绪上扬,一掌击碎铜镜,一脚踹死丫鬟,将其头上黄花取下,化成飞灰。
“这么在乎脸,还算什么好儿郎,”顾封当时如此对她说:“要想成帅才,就得忘了这张脸。”
然后直接抽出腰间宝剑,刺在顾青岩的右脸上,重重地划下,鲜血顺着脸流淌到下巴,滴落到地上。
顾青岩忍住女子的泪,从此挂着这道伤痕,努力让自己变成父亲心中的样子,用煞气戾气来填充自己生为女人的空隙。
可是今天,这空隙却被别人给填满了。
忍了七年的眼泪,无声滑下,顺着脸颊滴落进泥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