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总是厌恶言蹊喝酒,说了她多次不让她喝,她却总也不听,不仅不听,甚至变本加厉,每晚睡前都要偷偷喝一杯。
那个时候,他厌恶她至极。
觉得她满口谎言,哪有人必须喝酒的,应酬就非要喝酒么?以苏家的财力地位,谁敢逼迫苏家大小姐。
他也应酬,他也参加各种酒会,从来都滴酒不沾,偶尔推不过,也就沾沾嘴唇而已。
他一个大男人都能做到的事情,为何她就做不到。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
他所谓的应酬不需要喝酒,是因为言蹊将所有需要喝酒的应酬,都替他挡了下来。
他不是不需要喝酒,是因为所有需要喝的酒,言蹊都替他喝了。
她站在前面,将所有的风雨,所有的不堪都挡了下来,而他躲在她身后,不仅没有心疼她的疲累,反倒怪她太过强势,总是遮着他的阳光。
这世上哪有不需要喝酒的应酬啊?苏家财力地位再高,也不是天下第一,也不是帝王,总有推不开,拒绝不掉的酒。
而且,作为苏大小姐,言蹊年纪小,辈分低,一桌子的叔叔前辈,人家都喝酒,她哪好意思捧着一杯饮料敬人。
还有,言蹊每晚都要喝一小杯红酒,每次他劝,她就撒娇说助眠,少喝一点没关系的,红酒对身体有益。
当时他嘲笑言蹊是酒鬼,为了喝酒什么瞎话都编的出来。
失眠不会吃安眠药么?
红酒会比安眠药更有用么?
然而,今天,轮到自己身上,陆淮琛才知道。
原来,人真的会一夜一夜的失眠,怎么也睡不着,安眠药安眠香……任何方式都用尽了,就是睡不着。
只能借用酒精麻痹自己,换得一夕安眠。
言蹊喝酒不是为了助眠,她是太痛苦了,只能借着酒精催眠自己,换得一刻宁静。
想到这,陆淮琛一拳砸在墙上,接着一拳又一拳,似是在发泄心中的悔意和痛苦,又似是在赎罪。
他恨自己,恨自己到今天才明白。
血水混合着清水,淌了一地,直至满屋猩红。
陆淮琛痛苦的蹲在地上,捂着脸,绝望低呼:“蹊儿,言蹊,苏言蹊,你到底在哪?”
他真的知道错了,你出来好不好,求你!
洗了澡出来,陆淮琛任由手背关节上面的伤口裸露着,不上药,也不包扎,似是在有意惩罚自己。
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陆淮琛捡起地上的脏衣服准备拿去洗。
却听到一声金属落地发出的脆响。
陆淮琛低头,就看到一把钥匙掉落在地。
这是什么?
他捡起钥匙仔细看,而后目光倏然一变,迅速走到门口,将门打开,把钥匙塞到指纹锁底部的钥匙孔,然后轻轻一旋。
只听啪嗒一声,门锁开了。
——这是指纹锁的备用钥匙!
陆淮琛眼中积蓄起滔天风暴,立刻按下房间内的集合铃。
听到铃响,所有佣人都放下手中的伙计,急匆匆跑到大厅集合。
管家周伯更是以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矫健,朝着三楼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