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遗憾，我没能去看看冯师傅。要是我在家，医药费我会全部给他拿了，何必让他遭那么多罪。”王嘉福对冯树林的离去十分惋惜。同时，“求求你，快点死吧”这句话，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记忆之中。
这种近乎没有了人姓的请求，发生在贫苦得变态的人群中，这种在绝境中底层相互摧残的现象屡见不鲜。
而另一个因锅炉爆炸被开除厂籍的丁班水质软化工姜薇，也没比冯树林好到哪儿去。
“那什么，姜薇更基霸惨。”马清文道。
“姜薇、姜姐怎么了？”王嘉福问。
王嘉福在锅炉房刚做推煤工的时候，一些工人欺负他，姜薇总上前替王嘉福说话。王嘉福管姜薇叫“姜姐”，姜薇则管王嘉福叫“小嘉福”，姜薇一说话时，眉毛总向上挑，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
姜薇36岁，个头很小，也就一的样子。别看她个头小，但做事像个男人似的，敢做敢说。她总拿出老大姐的样子，骂那些对王嘉福心存坏意的工人和临时工，道：“你们几个瘪犊崽子别总欺负人，在一起好好处不行呀。再让我看到你们欺负小嘉福，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一些工人说：“王嘉福又不是你家亲戚，用得着你替他说话嘛，哪儿都显得着你。”
姜薇马上回答道：“他怎么就不是我家亲戚，我们是一个姥姥，他是我二姨家的孩子。你们再敢胡来，我让你姐夫找一帮人来削你们。”
姜薇又转过头对王嘉福道：“小嘉福你记着，今后这帮畜生如果谁再欺负你，谁让你多干活，你马上告诉姐。我可不惯着他们这臭毛病，还了得他们了，欺负咱家人。”
锅炉房每来一位新临时工，几乎都毫无例外地被班组的人欺负。王嘉福对姜薇心存感激，自此在心里认了这个姐姐。王嘉福在卖电子表有了钱之后，没少资助姜薇。
马清文又给王嘉福讲述了姜薇的遭遇。
姜薇丢了工作后，成了全职家庭主妇，她家有四个孩子，一家六口人靠丈夫张玉帅每月四十多块前的工资收入养活。丈夫那点工资钱买了粮食之后，剩下的钱连买菜都不够，姜薇只好东家借西家挪，连四个孩子的学费钱都交不上，生活举步维艰。
那年月，失业之后无处找工作，哪怕街头扫大街的清洁工人也要有果企或者集体企业编制，且不会对社会公开招工。重新找工作，难上加难。
那天，姜薇在垃圾堆里捡到别人丢弃的一包面粉，如获至宝。拿到家里，蒸了馒头给家人吃，散发着异味的馒头被端到饭桌上时，一家人欢欢喜喜，把一大锅馒头全部吃掉。
半个多小时后，一家六口先后发生呕吐、腹泻症状。六口人东倒西歪躺在炕上，痛苦不已。
姜薇考虑到是面粉的问题，以为是面粉捂了，一家人挺过去也就好了。哪承想，六口人的症状越来越重，先是小女儿发生抽搐，后是丈夫发生抽搐，接下来是大儿子发生抽搐……
那年月，没有120急救车，更没有急救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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