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耀祖:“还好,这一年半官家能给咱补四百多两,堵上失损的还有余。明日我去看看大哥、二哥”,说着叹了口气,“唉,我正想开家布店哩,再说吧。”
第二天一早,莫耀祖到了东外城自己的店铺前,见门还锁着,便蹲在台阶上等。
日头照见西面房顶的时候,王进福大踏步走过来。
莫耀祖起身,呲着板儿牙,“大哥。”
王进福高兴的眼睛发亮,又有些凝重,“耀祖,你何时回的?……。”
王进福边开锁进店边说:“这几日客商抢地盘争得厉害,怕生出斗殴事来,等他们安顿下来,这几日开店门迟些。想必玉环已说了被骗的事。”
莫耀祖道:“玉环嘱咐我劝大哥,丢便丢了,既然找不回,就当没有过它,人没事就好。”
王进福笑了笑,三百多两的损失压在他心头,哪是轻易放得下的。
莫耀祖笑道:“大哥,兄弟给你解解心宽。说是走半年,官家补我的买卖,结果一走一年半,钟大人说补我四百多两。你看,比被骗的还多一百两。”
王进福愣愣地呆了半天,银子在莫耀祖这里跟变戏法一般,一会儿几百两没了,一会儿几百两又有了,这世道变得让他有些陌生了。
莫耀祖哈哈笑着,他不能让大哥看出心里的遗憾,“大哥还得替我看半日,我看二哥去。过两日咱三家娶一娶,给大嫂与阳儿压压惊。”
王进福:“你先别急。棉纱被骗估算三百四十四两,那烂棉花你二哥给卖了三十两,又垫了二百两做周转,生意倒是没停过。大略我都让阳儿纸上记着,你自己算”,说着柜上拿出一撂纸。
莫耀祖:“不用算了,好歹都是咱一个锅里。过两日先把我二哥的二百两还了,一切照旧。”
王进福叹了口气,“好吧,听你的,不想了。就是赵俭前晌估摸不在家,后半晌应该早回,他家里也出了些事……。”
张德柱回到家,尘土已是老厚,打扫得能吃饭、睡觉了,便去找郎玉台。
郎玉台这样的小吏,钟鸣岐多半不知他姓甚名谁,张德柱却已是今非昔比,自然对张德柱张口一个贤弟,闭口一个愚兄。
而张德柱也并无什么事,一是回来点个卯,再是他在东外城,除了莫耀祖已没什么能说会儿话的人了。
饮酒间,郎玉台讲了东外城盗抢案和莫耀祖棉纱店被骗的事。
张德柱心里替莫耀祖惋惜,“怎的一下失了这么多?”
郎玉台道:“说得是哩。对贤弟你直讲,愚兄没想到,他短短几年,居然积攒了几百两的本钱,更没想到它一夜间便又没了。”
张德柱听出他语气里有些幸灾乐祸,有些故意给郎玉台不痛快,“这次随钟大人经理铁务一年半,走时府里大人允诺,凡店里少进的利一概由官家补偿。”
郎玉台:“多少?”
张德柱:“一年二百两,一年半;此外还有双倍的工食银。”
郎玉台酸酸地道:“那又是一百多两。”
张德柱:“应该吧。却也不易,最后翻山越岭跑到陇西那苦寒的地方。”
郎玉台喝得有些索然无味,张德柱一想既然请人家来,怎么也要图个高兴。
“郎兄,兄弟自狱中劫难之后,多亏你关照,才慢慢有了衣食。曾与兄相约苟富贵,勿相忘。而今还是这句话,这杯酒也祝兄长早日飞黄腾达。”
说得郎玉台又满面笑容,“飞黄腾达的是贤弟你哩,愚兄怕是猴年马月了。你我且今朝有酒今朝醉。”
第二日,张德柱想要去做身衣裳,又觉得赶不上,干脆到估衣铺淘了件八成新的杭缎大袍。
想起莫耀祖也该来店里了,便遛遛达达往北关来。
见莫耀祖正在收纱,“耀祖兄弟,好生意啊。”
莫耀祖抬头苦笑了一下,“张兄也忙起来了,你且坐。稍后与你沏茶。”
二人说了会棉纱店被骗的事,张德柱见莫耀祖还有事,便约定后日一起去府里见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