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探花郎?”
严大婆愣在当场,身体轻微发抖,已然说不出话来。
沈有容也无比激动,却还能保持冷静:“相公在村学授课,俺去给他传消息。”
白崇文连忙说:“婶婶快坐下,俺去便成了。”
以前他都喊嫂嫂,现在跟着朱铭论辈分,沈有容已经变成了婶婶。
严大婆也回过神来,自去屋里拿上等茶叶,又让烧火婆子赶紧烧水泡茶。
官差跟着白崇文去附近村学,那里只有三间草屋,其中一间用来做教室。
教室里的学生不多,也就十四五人。
此刻正在上语文课,黑板上写着“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数字被单独圈出来,学生必须整首诗背诵,但只要求能学会写其中数字。
很明显,刚开课不久。
学生们只学完了横撇竖捺,就连数字都还属于生字。
“你们自己练习这十个数字,”朱国祥又说,“接着讲《幼言杂字》。”
却是这十几个学生,还分为两拨教学。
一拨是村里的新生,完全零基础教育。
一拨是白祺等孩童,包括孟昭等人的子女,他们是有学习基础的。
两个报喜官差,透过门窗往里看。
只见朱国祥穿着一身葛布衣,那些孩童也全是布衣或麻衣。
孩童练字也不用纸笔,每人桌上摆着一个木盆,盆里装着沙土。学生们手持竹枝,在沙土上写字,写完了擦掉再重复。
配上那茅草教室,太寒酸了!
官差问道:“朱探花以前就住这里?”
白崇文点头说:“这里以前是贼窝,朱探花被征募做弓手,才将此地给攻占下来。他们是外来的垦荒户,初时连茅屋都没有,只能寄居在别人家中。”
官差感慨:“着实不易啊。”
白崇文走到教室门口,出声提醒道:“朱相公,皇差送金花帖来了。”
朱国祥对学生们说:“各自练习生字、背诵课文。”
两位官差见朱国祥走出来,明明一身布衣,却从容不迫、气度超凡,仿佛是在面对某位大相公。
客店里的商贾和伙计,听说村长儿子考中探花,也纷纷前来道贺。
朱国祥收到金花帖,随手便揣进怀里,领着众人去客店吃饭。
两位官差欲言又止,他们想提醒朱国祥,金花帖应该焚香供起来。但朱国祥明显对此不在意,似乎视富贵如粪土,这玩意儿供不供都无所谓。
就在官差吃饭喝酒的时候,朱国祥拿来两个瓷罐:“按理该给喜钱,但我手头没有余财。这是我亲自研制的极品红茶,市面上根本买不到,两位且带回家喝。如散茶那般直接冲泡,不必研磨成粉。散茶存放不能超过一年,这种红茶却能存好几年。”
白崇文低声说:“两位皇差,这种茶叶很贵,拿去东京能卖几十贯。若遇到行家,上百贯也能卖出。”
报喜官差立即笑起来,起身作揖答谢,开始向客商吹嘘朱铭在东京的事迹。
那边婆媳俩,笑容也一直没断过。
严大婆双手合十感谢佛祖,一直念着阿弥陀佛,眯眼笑道:“俺早就看出来,大郎不是寻常人,迟早是要做进士的。这孩子孝顺得很,二娘你就等着享福吧。”
沈有容抚摸着肚子说:“该享福的是姑母。”
严大婆激动得走来走去:“要跟祺哥儿说,让他多学学大哥,今后也去考进士。不说考探花,能中四五甲也成。”
沈有容道:“相公说祺哥儿很聪明,是个读书的料子,今后定能高中的。”
“能考上便好。”严大婆说着说着开始抹泪,似乎又想起自己的亲儿子。
当天傍晚,报喜官差在客店歇息。
却见一个又一个村民,拿着各种礼物来道贺。
有鸡蛋,有蔬菜,有粮食……
朱国祥不愿收,他们把礼物放下就跑,甚至还有人磕头祝贺。
两位官差,面面相觑,再看向朱国祥时,眼神里多出几分敬佩。
能让村民发自内心拥戴,这位朱相公肯定是真正的大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