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胜仲甚至懂得一些简单的经济学。
然而他的学问和想法,根本没法施行,总被处处掣肘。即便是受宋徽宗赏识的时候,也只整天让他填词,跟他讨论如何修道,君臣之间根本不聊如何治国。
“相公,有人求见,送了封信进来。”老仆紧张兮兮道。
葛胜仲看仆人的表情,就知道又有细作来接触。
那朱贼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你退下吧。”葛胜仲接过书信说。
父子俩结伴去书房,葛胜仲拆开信件,只读了一个抬头,就连忙去看落款,然后惊骇道:“是朱贼的亲笔信,快点燃烛火,这个必须烧掉!”
葛立方却说:“父亲别烧,孩儿想收藏朱贼的墨宝。朱贼虽然诗词不多,却都是传世之作,墨宝更是难得一见。”
“你在想些什么?”葛胜仲哭笑不得。
葛立方跟父亲一样,也曾被誉为神童,十四五岁便粗通经史,而且特别喜欢朱铭的诗词和学问。
葛立方说:“就算要烧,也可看看写的什么。”
葛胜仲仔细,内容很简单,并没有劝他归顺。
开头都是些敬仰的话,先肯定葛胜仲的学术造诣,又赞誉他坚决反对花石纲,再认同他对待百姓仁慈。继而,朱铭以类似学生的口吻,向葛胜仲请教治民之术。
“惭愧啊,”葛胜仲感慨道,“数万流民涌入朱贼的地盘,他都能从容安置,哪里用得着向我请教如何治民?”
葛立方接过书信,赞叹说:“此真贤君风度也,朱先生德才兼备,以刚强治政著称,还占据着偌大土地,依旧能够礼贤下士,虚心问政于敌国官员。当今天子,若能及朱先生半分,国家也不至于搞成这般模样。”
葛胜仲说:“他是想收我的心!”
“如此礼贤下士、虚怀若谷,一颗心给他又如何?”葛立方说,“父亲在天子近前做官时,天子可曾问政于父亲?”
葛胜仲摇头:“天子只谈诗词书法,只问我如何修道。”
葛立方说:“父亲满肚子学问,就忍心付之东流?朱先生的道用之学,其实跟父亲的想法差不多。父亲关注民生,早年著《富强》、《食货》、《靖民》三篇,不正是朱先生那道用学的说法吗?道用之学,必为新朝显学。父亲推崇的道理,今后能够通行于天下!”
葛胜仲有些动心了,又重新这封信。
朱铭在信中的赞誉和推崇,甚至是请教,句句话都让他感到受尊重,产生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这跟面对昏君时不一样,虽然他精通文学和道术,但昏君总向他请教这些,完全不谈怎么治国,只会让葛胜仲感到无比厌恶。
葛胜仲经常自比贾谊,可怜夜半虚前席!
“容我再想想。”葛胜仲也不提烧毁书信了,更不再张口闭口朱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