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戟放下筷子,双手交握垫在下巴上。
他垂下眼眸,任由灯火打在眼睫上,在他眼底落下一片阴影。
“如何做呢?”卫戟呢喃道。
此事并不好办,若是彻查所有粮仓,恐怕会引起粮道郎将和张都司的不满,也会让驻守大营的官兵心寒,但若什么都不做,粮仓的隐患便暴露不出来。
“眼下我们并不知是何人所为,他们到底替换了什么,又或者当真是我们想多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
卫戟说到这里,语气微顿,他的星眸不自觉望向谢知筠,两个人的目光就这般猝不及防撞在了一起。
下一刻,他们就听到对方的嗓音。
“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
谢知筠:“……”
两个人的唇角都压不住,一起笑了起来。
“小公爷的意思是,等到粮食发放那一日,就能知道是何人所为,就能知道是否是我们思虑过重,”谢知筠极是聪慧,“若是粮道司中的官兵所为,他们一定会赶在发放粮食前换回粮食,以确保万无一失,这便是内贼。”
卫戟接过话头:“若是粮食并未更换,经过查验确实被更换,那便可能是流寇所为,那就是外贼。”
此时此刻,两人仿佛是同一人在思考,他们说的话皆能对上对方心中所想,分毫不差。
说是心有灵犀也不为过。
谢知筠道:“正是如此。”
卫戟点头,道:“介时就知道要如何办了,即便是旧部,即便对父亲有救命之恩,却不能枉顾军纪国法,枉顾百姓生计,米粮如此重要,傲慢不得,怠慢不得。”
谢知筠见他垂下了眉眼,便知此事定会由他来办,面对跟随肃国公一起征战过的旧部老臣,卫戟这样一个晚辈小儿处理起来并不会轻松。
不知道为何,谢知筠竟是张口安慰了一句:“等过几日便知道结果了,小公爷莫要焦急,说不定事情并未有我们想的那么复杂。”
“可能只是我想太多了。”
卫戟叹了口气,然后抬头看向谢知筠:“过几日我同你一起去永丰仓放粮。”
谢知筠却皱起眉头,今夜第一次同他意见相左。
“不可。”
谢知筠对卫戟比了个静一静的手势,然后道:“往年赈济灾民,都是母亲亲自督办,无论是永丰仓还是州府衙门前的粮棚,也都是母亲亲自出面,不需要父亲插手。”
“今岁因为母亲的病,此事交到我手中,我既然已经独自去了一趟永丰仓,自然可以独自去第二次。”
“永丰仓上上下下几百官兵,难道都是心怀不轨的反贼不成?”谢知筠道,“我在永丰仓里不会有危险的,若是小公爷陪我一起前去,此事才可能生变。”
若真的有人长期偷盗粮仓的米粮,又看到卫戟亲自去了一趟永丰仓,会不会就此潜伏,再也不会现身。
那他们今日想的计谋便没了用处。
卫戟沉默片刻,才道:“好,到时要让小钟一直跟在你身边,他从小随我一起习武,武艺了得。”
谢知筠出入邺州,身边自然不会只有女眷,小钟、谢信等小厮一直跟随不说,还有那一队府兵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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