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看她同二夫人和黎夫人相处,便知她没有坏心肠,大抵真是身体不好,想早点把国公府的差事交给你吧。”
谢知筠想了想,道:“如此倒还算好事。”
那日晚上,卫戟回来,便同她说了这几日的差事。
“城外一千多流民,只有六百左右愿意进城落户,剩下的想要等到春暖花开离开邺州,许多都想要回到故乡。”
谢知筠道:“六百人倒是不算少了。”
卫戟咬了一口热腾腾的肉包子,三两下咽进肚子里,喘了口气才继续道。
“前几年仗打得厉害,城外的良田大多荒废,后来咱家定府邺州,百姓陆续回归,城外的良田才重新被耕种,不过当时是按户划分的田地,许多富户也出了一部分零散的田地,这样百姓才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
城中的百姓其实大多都是做小本买卖的,各种餐食铺子,米面粮油,布匹茶点等,但凡生活能用到的东西,城中都有的卖。
也有部分百姓住在城郊和城中的边缘,白日出城耕作,耕种米粮,算是城中住的农户。
同村县的农户相比,除了多了一份邺州的户牒,其余并无不同。
流民们没有身份,其实都是黑户,所以他们不用交税,这是许多人失去家园亲人后会流落街头的原因。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用交税,不用想着攒出一口米粮给家人,今朝有酒今朝醉,能活一天是一天。
但他们也想要落叶归根。
如今天冷,邺州左近都算是暖和的,等到春暖花开,他们就会离开,继续踏上归途。
谢知筠虽常年在谢氏,几乎不怎么出府门,却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闺阁小姐。
“且不提要离开的流民,要入城的流民住在何处,以何为生?”
谢知筠如此问。
卫戟也并不惊讶她的敏锐,他放下筷子,想了想道:“城外的良田几乎全部分完了,现在只有位置不好的旱田,另外城中的夜香,净扫,夜晚治安,防火队等都缺人,愿意做这些苦活的都给登记。”
卫戟说到这里,忍不住抓了抓头发。
他咧嘴笑了笑,颇有些自嘲地道:“说实话,处理这些民生琐事比打仗难得多。”
卫戟摇了摇头:“他们一嚷嚷我就头疼。”
谢知筠抿嘴笑了。
她给卫戟盛了一碗莲藕排骨汤,让他补补脑,这才道:“其实也好办的。”
她道:“原来族学中有个老先生,曾在先秦国子学做过博士,我受过他的教导,对他的记忆很深。”
谢知筠一边回忆,一边抬眸看向卫戟。
她杏圆眼儿微微上挑,眼尾飞出一抹神采飞扬,她那双黑葡萄一般的琉璃眼珠璀璨生辉,摇曳出一室星光。
她眼中似有星火。
谢知筠对卫戟道:“夫子曾经说,民生便是予民所需,他们要什么,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朝廷尽力满足就是了。”
“大多数百姓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顺遂,”谢知筠道,“你愿意听他们的话,见他们的苦,解他们的难,那邺州就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