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筠办事很利索,次日清晨,她早早让人问过赵嬷嬷,便立即登了荣华堂的门。
崔季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不再整日咳嗽,也不需整日缠绵病榻,谢知筠到的时候她正坐在阳光灿灿的院中做女工。
崔氏也是百年氏族,不过没有谢氏那么名声显赫,谢氏的女子最重要的是诗书词画,要学富五车,要有长远见地。
而崔氏的女子最擅长的是如何做一个好妻子。
崔季虽是崔氏旁支,在家中也并不显山露水,但她确实贤惠体贴,秀外慧中,尤其是一手女工可谓是出神入化,手艺斐然。
谢知筠坐在崔季身边,笑着看向她手里绣的纹样。
那是一副蝶戏海棠图。
谢知筠真心感叹:“母亲的绣工可真是出神入化。”
崔季收了针,笑着摇头:“老了,不中用了,这一副绣品做了两个月还没做完,再拖延些时日,淑儿就要穿不上了。”
“这是母亲给大妹做的?”谢知筠心念一动。
崔季就说:“是啊,我想着马上要春日了,给她做件新的百迭裙,颜色选鲜亮一些的,穿着才好看。”
说到这里,崔季便顿了顿,很仔细地解释了一句。
“你们都有自己的喜好,我不好多干涉,安安还是个小丫头,哪里用打扮,便只给淑儿做了。”
谢知筠忍不住笑了起来。
“母亲,我都懂的,您不用这般谨慎,”谢知筠话锋一转,“大妹多亏有母亲关照,要不然可能连房门都不出呢。”
崔季放下手里的绣绷,有些疑虑地看向谢知筠。
谢知筠这才坐直身体,垂眸对崔季道:“母亲,昨日大妹寻过我。”
她没有隐瞒,把昨日卫宁淑的意思复述了一下,末了才道:“大妹是自家人,我既然答应她,就要说到做到。”
说罢,谢知筠才抬起头,殷切地看向崔季。
但崔季的面色却沉了下来。
明明是早春晴日,崔季的眼眸中却仿佛重新落了冬雪。
那种终年散不去的寒冷让人心惊。
谢知筠缓缓收回脸上的笑,她凝眸静坐,不再言语。
许久之后,崔季才叹了口气。
“你既然同我说了,大抵已经从伯谦那里知道了淑儿的过去,”崔季道,“你能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吗?”
谢知筠不想说自己同情卫宁淑,因为卫宁淑似乎也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她缩在自己的世界里,活得也还算安宁自在。
谢知筠斟酌了一番言辞,才道:“母亲,我昨日同小公爷也说过的,他是长兄,我是长嫂,若是大妹不想嫁人,那就留在家里。”
“以后我们养她。”
谢知筠这话说得铿锵有力,阳光细细碎碎落在她明媚的眼眸中,留下一片片灿烂的金花。
她总是气定神闲,优雅端庄,从她身上能看到百年世家的底气。
无论遇到什么事,她都很少惊慌,即便心里再害怕,面上也能维持住谢氏嫡女的尊荣。
这是经过十几年严苛教导,才能成为的模样。
崔季心里叹了一声,却还是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好孩子,你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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