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呆呆站住的背影,就跟滴水檐下垂挂下来的细细一条冰柱子似的~尤其两手姿态最是尴尬,想背起来,却终究还是没敢动。
皇帝瞟她,便忍不住勾起唇角,哼了一声这才抬步走向正殿去:“是朕临时起意的,倒没想惊动了你们。都起来吧,今日难得高兴,都不用这么拘束。”
别人都谢恩起身了,那慢了半拍的婉兮才刚刚撒手放了雪,屈膝跪下。
皇帝回头瞟她一眼,未免单独说了声儿:“你,也起~来吧。”
语声里溢出轻笑,语调抑扬顿挫也如少年般藏了丝促狭。
皇后亲自陪着皇帝走向后殿,献春便忙朝一帮小女孩儿挥挥手,示意大家都赶紧下去。
进了寝殿,皇后亲自帮皇帝褪下紫貂端罩,眸光中含着忍不住的惊喜:“妾身算着日子,已近冬至,料想皇上筹备斋戒和祭天大典,必定繁忙。倒没想到皇上却驾临长春宫来……妾身真是无法矜持,只觉意外之喜。”
因海贵人的事,皇帝已多日未曾见过皇后。皇后只每天小心派人去养心殿请安,却也未曾得到皇帝一句话。她尚自忐忑,却没成想皇帝今儿却这样来了。
不管怎样,她还是欣喜的。
皇帝坐下喝了碗热奶茶,方点头笑笑:“朕将入斋,后宫中诸事还要皇后费心。”
皇后忙福身:“这是妾身应该的。”
皇帝叫素春:“再给朕来碗奶茶。就要这样烫嘴的。”
素春忙含笑福身:“嗻。”
有奶茶便必定该有饽饽,皇后走过去捉住素春的手腕低声嘱咐:“加四碟果脯蜜饯,再加四碟饽饽。”
素春正想去,皇后却又叫住:“……饽饽,叫婉兮来伺候。”
素春便是一怔:“主子?”
婉兮只是长春宫内使唤女子,平素没资格进殿内来伺候的。皇后明白素春迟疑什么,便点了点头:“婉兮阿玛是专职承应内管领炉食的,婉兮做饽饽更有心得。你照我的话去做就是。”
素春出了寝殿,面上不由得浮满犹疑。
她先去宫内饭房叫准备热奶茶、蜜饯果脯,然后才转到后罩房来寻献春。
献春瞧见她面上神色,便不由得问:“你今儿这是怎么了?可是哪儿不舒泰?”
素春、挽春、献春等几人都是一块跟着皇后陪嫁进宫来的家下女子,家族都是富察家的世代奴仆,从小都是亲如姐妹,于是素春纵然犹豫,却还是忍不住跟献春嘀咕:“……主子近来也不知怎了。前儿那荷包就不说了,这又忽然叫婉姑娘去殿内伺候。”
献春略愣了愣,随即倒是大度笑笑:“瞧你,又小心眼儿了。婉姑娘是谁,那可是九爷心上的人。主子怕也是想将婉姑娘引荐给皇上,趁着明年选秀指婚的机会,趁机就此促成了九爷的好事罢了!”
素春想想也是有礼,便红了脸:“不是我小心眼儿,我也是为了九爷着想。婉姑娘终究没学过咱们这么多御前的规矩,若是在皇上面前伺候得不得当,那不是害了她?咱们岂不辜负了九爷的一番请托?”
献春陪着笑:“……只是,你方才说什么荷包?”
素春急忙一闭嘴,然后摇头:“没有,是我说走嘴了。你快叫婉姑娘来吧,两位主子还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