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鸰挑拣的动作一顿,连带着对村长的印象也不好了。
近海打鱼方便快捷又安全,若是不许他们在附近打鱼,那就只好往远处去,辛苦不说,恐怕更多的还是危险。
“你们留下自己要吃的,剩下的我们都要了。”展鸰爽快道,“要银子还是铜钱?”
“都,都要了?!”姐弟俩难以置信的睁圆了眼睛,很好心的提醒道,“这少说也有三十多斤,便是去了下水也能有二十来斤净肉哩!”
展鸰就笑,“我们一行将近十个人,只有一个孩子,其余的全是大人,饭量大着呢,若放开了吃,一天都未必够。”
姐弟俩这才放下心来,脸上旋即都涌现出掩饰不住的喜色。
真好啊!他们不用去赶集了,可以好好睡个觉了!
临近中午,太阳烈的跟下火似的,村中居民都在家里歇晌,准备吃午饭,外头空荡荡的,姐弟俩也不怕给人瞧见了,坚持帮忙送到一家客栈众人租住的院子里。
两人只留下了一条大鱼,剩下共计三十二斤也不过三百二十个大钱。
这是他们两个冒着生命危险忙活一上午挣的。
展鸰叫荷花算钱的时候,都替他们心酸,可两个孩子却笑得眼睛亮闪闪的,里头好像饱含着希望。
她对荷花使了个眼色,借口说自己尤其爱吃虾蟹,硬是给了他们三百五十个钱,倒是把姐弟两个臊了个大红脸。
“我们爱吃这个,若是日后你们还出海,也这个时候卖给我。”
两人千恩万谢,这才跑走了,老远又听见风中传来姐弟俩细碎的满足的笑声。
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郭先生不禁点头,“倒是两个好孩子。”
难得生活的这样艰难,还这样快活。
荷花是个软心肠的姑娘,这会儿早红了眼眶,忍不住恨声道:“那些人也忒恶毒了,挤兑人家不说,竟连条活路都不给了么?”
说完,她抹了抹眼角,见自家掌柜的一言不发,不由得小声哀求道:“掌柜的,要不咱们也带着他们走吧!”
展鸰就笑了,“你这丫头,倒是怂恿起我拐人了!”
荷花脸上微微一红,“哪里就是拐人了……他们这样能干,咱们客栈里又那样缺人,可不正好么?”
“若能帮的,自然也该帮一把,”展鸰垂了眼睛,“单纯叫他们走了却是容易,只是反而叫别人遂意,好像是他们背井离乡落荒而逃似的……”
凭什么呀?
这里也是他们的家乡,凭什么不能住?
荷花尚在愣神,展鸰已经叫人提着那几桶活蹦乱跳的海鲜去了海边,决定就地宰杀。
得了,中午就吃海鲜盛宴吧!
一共有十来只海虾和虾爬子,还有五只巴掌大小的螃蟹,且都清蒸了。
另外还有不少海鲶鱼,这种鱼比较馋,基本上给肉就吃,非常好上钩,所以也格外多些。海鲶鱼肉质鲜美细腻,而且很补,刚好可以做鱼汤,熬得白白的。
另有两条展鸰和席桐都叫不大上名字来的,也不知是到了后世灭绝了,还是大庆朝特有的品种,有点像黄花鱼,又有点像鲅鱼,反正瞧着肉质就很结实。而且那鱼也颇凶猛,在木桶里甩着尾巴啪啪作响,又龇着两排细密的尖牙要咬人。
荷花看的直往后缩,后来还是展鸰干脆利落的拍晕了才敢上前,“哎呀娘咧,掌柜的,这是什么鱼?怎的这样吓人?”
大树也在旁边补充,“就是,这海里头的东西都长得怪模怪样,这回跟着来真是开了眼界了。”
听他们这么说,展鸰忽然就想起来后世一句话,是说不见光的深海鱼的:
反正大家都看不见,就瞎胡乱长吧!
因之前没吃过这两个品种的,展鸰也拿捏不准它们是什么味儿,就比较谨慎的选择了红烧。即便鱼肉本身比较腥气,用相对浓烈的红烧作料也能压过去。
且先做了尝一回,若是果然好吃,下次便试验清蒸或是炭烤。
众人忙活了大半个时辰,又准备姜醋汁儿,果然凑出来一大桌子海鲜盛宴。
螃蟹和虾倒是没什么,一个字:鲜!
到底是前不久还在海里游动的,这会儿自然新鲜。
纪大夫美滋滋的吃了许多,又十分中肯的评价道:“果然同河鲜湖鲜大有不同,肉质更紧致,这个竟也不必额外放盐,自己就带着一股咸味儿。”
海水流动性更强,浪涌也强劲,海鲜们但凡想在里头顺心如意的移动,少不得得多费些力气。自己运动的多了,肉质自然紧致。
海鲶鱼汤大受欢迎,尤其是两个老头儿十分受用,将那熬得乳白色的汤足足各喝了两碗,又夹着鱼骨吸肉吃。这时候的鱼肉都炖的十分烂了,根本不必用力,用两片嘴唇配合着舌头微微一吸,上头的肉便会落下来,乖乖跑到嘴巴里。
展鹤压根儿不用两个大家长盯着喝鱼汤补脑,小孩儿自己就很积极主动的要吃要喝,又夹了许多红烧鱼肉。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小孩子经常会喜欢盐津津的重滋味,比起香醇浓郁的鱼汤,他显然更喜欢这铺满了酱红色汤汁的红烧鱼。
海鱼刺少,桌上这些基本上都只有中间一把梳子似的那种大刺,展鸰细细检查了一遍,就放心的叫小孩儿自己拿着筷子夹蒜瓣肉吃了。
那肉十分紧致,戳上去略硬,透着一股弹性,用筷子往下夹的时候倒是需要费点力气。
轻轻拨开鱼皮,将里头雪白的鱼肉弄下来一块,按到粘稠的棕红色汤汁内蘸一下,滋味十足!
一群人吃的肚儿圆,撑得直打嗝,根本没法躺下午睡,只好在树荫底下围坐一圈打扑克。
正午的日头将海水晒得暖呼呼的,展鹤有点想去玩水,席桐陪他下了一回海,激动地小孩儿嗷嗷直叫,结果几个小时之后就出来副作用:
小孩子皮肤娇嫩,稍微一晒就很明显,他露在外头的皮肤黑的跟碳似的,与衣服下面雪白的嫩肉形成鲜明对比,活像用毛笔蘸墨在身上抹开了。
小孩儿自己倒是不大在意,只是几个大人笑的欢,说只怕再在这么过几天就不敢叫他晚上出去了,不然只要不呲牙,太阳一落山都瞧不见他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