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难道意味着……胡力真的是彻底从这个世界上被抹消,成了被遗忘的、“不存在的人”了?
南舟蹙着眉,似乎还有想不通的事情。
他蹙着眉的时候,眉眼格外好看。
江舫注视着他:“在想事情?”
“嗯。”南舟说,“‘消失’和‘死’是有区别的。”
“如果胡力真的被某个力量抹消了,那在所有人的记忆里,应该是统一的不存在。”
“为什么那个留下死亡留言的人,会笃定地说他‘死’了?”
“就像你在帖子里说的那样,‘为什么只有他记得’?”
李银航感觉自己被问出了一脑袋糨糊:“……那我们现在该干点什么呢?”
南舟问:“20号晚上的那次聚会,我们约定见面的地点是哪里?”
江舫回答:“东五楼,403活动室。”
南舟“唔”了一声:“明天去调查一下。”
江舫也同意了:“明天可以。”
李银航正担心他们两人会大半夜跑去403莽上一波,闻言,她悄悄松了一口气。
“该去洗漱了。”
这样说着,南舟站起身来,走到江舫面前。
他将原本系在自己脖子上、散发着一圈自然红光的“第六感十字架”挂在了江舫脖子上。
细细的银链摩擦过江舫除了choker之外的皮肤,痒丝丝的。
苏痒的感觉并不仅仅来源于银链。
因为要扣上链扣,南舟的半个身子都越过了江舫的肩膀,微卷的头发沿着他的颈部缓缓擦摆。
江舫轻轻咬了牙,呼出的气流渐渐灼热得厉害。
他问:“为什么要给我?”
“我要去洗漱了。”南舟的回答异常耿直,“我怕沾了水,就不好用了。”
在李银航张罗着铺床时,南舟把呼呼大睡的南极星放在了床头,独身一个来到了宿舍自带的盥洗室。
留学生公寓的住宿环境明显优于其他任何一间普通宿舍,不仅是单人单间,且拥有电视、阳台,和独立卫浴。
一面巨大的镀银面镜,正镶嵌在盥洗室的墙壁上。
台面上的洗漱用品也很简单。
只有一瓶用了一半的漱口水,一样男士洗面奶和一把电动剃须刀。
他拧开了漱口水的盖子,嗅了一下,借着试探着抿了一口,含在了嘴里。
然后他的眉头狠狠一拧。
……痛。
他犹豫了一下,到底是该吐掉还是咽下去。
最终他担心这硫酸口感的东西烧坏他的胃,还是吐了出来。
他拧开水龙头,冲洗积在洗手池底的淡蓝色漱口水。
但是,从水龙头里流出的水水温极低,冷得异常。
水滴溅落在南舟皮肤上的时候,刺得他又皱了一下眉。
倏然间。
“沙——”
又是那熟悉的、衣料在地面拖曳的细响。
南舟停止了动作。
“沙——”
南舟辨明了声音的来源。
他慢慢抬起头来。
他注意到,镜子里的自己,好像比正常的自己更高了。
高到有些不正常。
高到顶满了整面镜子。
高到……脖子都被镜顶压得向一侧弯去。
那表情也不是属于南舟自己的。
他的嘴角往上弯着、翘着。
而他就保持着这样的笑容,脑袋被镜子的边缘顶着、压着,越来越歪。
在镜中的自己脖子和脑袋呈现大约45度夹角时,南舟没有犹豫,一拳狠狠挥了上去。
喀嚓——
镜中的怪影消失了。
南舟的脸恢复了正常。
只有他的脸从中央四分五裂开来,一眼看去,颇为诡异。
南舟把手探到已经恢复了正常水温的水龙头下,简单清洗了自己无名指背上被划破的一道小口子。
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响过的瞬间,江舫就出现在了门口,微微有些气喘。
南舟回过头去。
他是第一次看到江舫失去了从容气度的样子,一时间还有些新奇。
“幸亏把十字架给你了。”南舟甩一甩手上的残水,“不然用在我身上,也是浪费。”
江舫竭力控制着表情:“你……听到过沙沙的声音,是不是?”
南舟有点惊讶于江舫的判断力和分析速度。
他从来没有向江舫和李银航提过,自己曾听到了两次“沙”、“沙”的异响。
刚进入副本、在篮球场的时候有一次。
去找谢相玉的时候,他站在走廊上,又听到了一次。
南舟:“嗯。”
他淡淡道:“银航听到了一次,我听到了两次,这次副本的名字也提到了这种声音,所以我想,我应该是最危险的。”
因此,在明确了这一点后,南舟认定,反正自己已经够危险了,那么,可以预知危险的十字架放在他的身上,就等于浪费。
最好是放在一次都没听到过怪声的江舫身上,才能起到最好的保护作用。
听到南舟这样说,江舫的呼吸有些沉重。
他的声音里明显压抑着某种强烈翻涌的、即将失控的情绪:“你这样,如果出事,怎么办?”
南舟不解道:“这不是没有事情吗。”
说着,他对闻声而来、却因为感知到二人间无形的情绪漩涡不敢靠近的李银航说:“银航,你站远点。”
紧接着,他当着不动声色却早已气血翻涌的江舫的面,抬手将领结扯松,将规整的校服褪去,露出线条完美的小腹和手臂的肌肉线条:“舫哥,你看看,我身上有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