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司衙门开衙审理时,可供围观的围栏外,人挤人,分外热闹。
这件事其实并不算大案,但是大伯告侄女,可是头一回。虽然沈伯奎是连沈云霆一起告了,告他包庇女儿讹诈。
不过,都司虽然看不起沈云霆,也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但是,侯爵毕竟是侯爵,再说,沈云霆不是要陪女儿一起上堂吗?所以他之前虽去了武定侯府,对着沈云霆却一句话也没有提。
贾有德升堂。
首先,由师爷宣告整个事件经过,师爷摸摸自己的八字胡,道:“本次审理的是武定侯府大爷状告侄女骗其二千两银子,追讨不还,还联合其父一起打人行凶之事!”
沈云霆皱了皱眉,沈伯奎还真是不要脸。为了区区二千两银子,就把这件事闹上公堂了。
要不是答应言儿这十天之内不要有所动作,他都想出了这都司衙门,立刻就让沈伯奎付出代价。
贾有德对沈伯奎道:“沈伯奎,你状告侄女之事,可句句属实否?”
沈伯奎拱手行了一礼,道:“属实。”
有知道沈伯奎身份的,不免有几分鄙夷,真是荒唐!一个四品少詹事,亲自出面告侄女,在一个六品都司堂前对质!
贾有德道:“既如此,带被告!”
虽然沈伯奎是首告,沈珞言是被告,不过,她是侯门嫡女,并没有上枷。沈珞言大大方方地走上堂来。
她也没跪,只是行了一个半蹲礼,道:“见过大人!”
贾有德看着台下落落大方,举止得体,不卑不亢的小女子,她抬起头来看着堂上,眼神干净得好像湖水,不染杂质,容色倾城却不妖,绝丽而不艳,坦坦然然,平平静静,并没有因为被伯父状告而生出丝毫的不安,也没有因为公堂而生出丝毫的惶恐,更没有因为被围观而有丝毫的窘迫。
她的神色很平静,很淡然,这份平静和淡然的背后,或者是底气,或者是气度,或者是气场……贾有德看不出来,他只是隐隐觉得,这个看起来简简单单,还能让他在晋王面前刷一波好感的事件,没那么好办。
贾有德道:“沈珞言,你伯父告你将两坛劣酒冒充桃花红,卖给你伯父,骗取二千两银子,此事可否属实?”
沈珞言道:“并无此事!”她抬头:“大人既然公开审理,难道就准备听一面之词后就此判定吗?”
贾有德在心中已经有了先入为主之见,当然不觉得还有必要听沈珞言的陈情。但是,既然是公开审理,这么判定,肯定是不行的。
他道:“那你说说吧!”
沈珞言道:“事情得从昨天下午说起,朋友送我两坛好酒,我闻着觉得挺香,便想拿去孝敬我爹。回到侯府,迎面遇上大伯,大伯闻到酒香,问我是什么酒,我说并不知道名字,也许是桃花开,也许是桃花红。大伯说他能认出桃花红来,让我开坛,我便开了。而后大伯告诉我,桃花红酒液浅红色,而酒坛之中的酒夜为深红色。不管是什么酒,于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区别,我只需要知道是好酒,拿给我爹喝就是了。但是大伯却要买下这两坛酒,说尽好话,我不肯,他一再以伯侄之情恳切相求,并主动说愿意每坛酒出一千两银子。我只是一个小辈,看大伯似乎很需要这两坛酒,我方才勉强应允。但我深觉不妥,大伯回去拿银票的时候,我想我送给爹爹喝的酒,不论价值多少,在我的心中都是无价的,怎么能拿来送人呢?便还是准备去拿给我爹喝。才走到院外,大伯急匆匆而来,他见我改变主意,忙拿出银票,表示立刻成交。我也是却于情面,方才将酒卖与他。没料到他过了一个时辰后,便带着两坛已经开坛的酒,说这不是桃花红,还说给我两条路,要么弄两坛桃花红来给他,要么还银子。我卖给他的,本来就不是桃花红,大伯这不是想讹我吗?所以我才坚决不同意!大伯还带着大伯母,大堂姐大闹我的院子,要派人进我的住处搜,打伤了我的丫鬟嬷嬷,若不是我爹及时赶到,这银子定是被抢走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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