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泰起道:“臣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这件事上说谎。”
赵踞盯着他,虽然有着所有皇帝的多疑,觉着禹泰起太过功高,何况之前又有跟邺王的传闻,但是皇帝还是本能地信任禹泰起。
他记得自己信任禹泰起之初,是因为以前还是皇子的时候,有大臣们纷纷弹劾禹将军,那时候他无意中听了徐悯的那句话。
“能打胜仗保家卫国的男人,就值得敬重。”
就像是一颗种子,从那刻起留在赵踞的心里,生根发芽。
从那时候起,赵踞就觉着禹泰起可堪重用,后来他果然也做到了。
但是这份君臣之间的信任太过单纯,毕竟没有任何绾系,夏州太远,禹泰起的兵权又太大,若他有二心的话,恐怕会酿成大祸。
再加上本朝的祖制不得给武将太大的权力,而皇帝显然逾越了。
但是现在……
赵踞当然知道禹泰起的出身,也知道他多年来一直都在派人找寻亲生妹子。
他本来也跟江水悠一样,觉着那女孩子肯定已经死在了兵祸之中。
在最初的时候,皇帝心中曾经也掠过一个恍若烟尘的念头:假如那女孩子活着……
突然之间,那虚无缥缈的念头居然成了真。
赵踞道:“所以,你私下里见冯昭仪,是为了……”
禹泰起道:“臣不过是想多知道些德妃娘娘的事情,听说她身体不好,臣很是忧心。”
赵踞喉头动了动:“那你、先前为何不把真相告知朕?”
禹泰起苦笑道:“当初臣本想带了小鹿去夏州,谁知道几经波折她还是入了宫,如今更加贵为德妃娘娘,在这个时候臣如果主动认亲,叫人怎么想?还以为臣是想攀龙附凤之辈呢。何况此事说出去,也未必有人信。”
这话大有道理。怪不得先前问他擅入内宫的缘故,他也不肯说。
赵踞正在忖度,仙草将手缓缓抽了出来。
她走下丹墀,徐步来到禹泰起身前。
仰头望着面前高大英伟的男子,仙草轻声问道:“你……真的是我哥哥?”
禹泰起听见“哥哥”二字,双眼在瞬间浮出了一层泪光:“我、我是。”
仙草睁大双眼,又抬手在头上抓了抓:“可是我、我都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
“我记得,”禹泰起盯着她,眼中潮湿,“是我没有保护好妹子,才让妹子在外头吃了那么多苦,是哥哥,哥哥对不住你……”
泪从眼中迅速滚落,他抬起手来,仿佛要抱住她似的,却又不敢贸然动手。
仙草听他一句句说着,眼前是禹泰起鲜明英武的眉眼,但是在泪光氤氲里,又像是变成了另一个男子的温润容颜。
直到那声“哥哥对不住你”冲入耳中,仙草再也忍不住,手中的双面扇掉在地上,她张手扑入禹泰起怀中,哽咽地叫道:“哥哥!”
禹泰起见她扑过来,忙不迭地将她抱住。
仙草靠在他的胸口,这怀抱似曾相识,如此的踏实令人安心。
心头暖暖的,又有些微微地酸,仙草用力抱着禹泰起,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那边皇帝见仙草走到禹泰起身边,本来正有些紧张,不知道这突发的一幕会引发何等变故。
蓦地见兄妹两人抱头大哭,皇帝不由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