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等你俩爷爷回来,我自己就打你俩的事儿请罪。”年轻时候的梁老爷子起身,照着两颗毛茸茸的脑袋揉了揉,冲个凉换了身儿干净衣服,骑着摩托车归队去了。
梁老太爷也摇着蒲扇去葡萄架子底下乘凉了。
年轻的梁妈妈上班去了,梁奶奶给俩孩子织着过冬穿的厚毛衣。
日子归复平静。
小梁正每天咬着牙吃两盘香菜水芹,小梁义哭丧着脸每天吃鸡蛋。
小梁正想:我得给弟弟做表率,我得赶快好起来,要是我死了,谁还护着弟弟。
小梁义也想:我得陪着哥哥,将来不能叫哥哥保护我了,我得保护他。
这两种被小兄弟俩认为“有毒”的东西,吃着吃着也淡然了,谁还没为重要的人做过什么“牺牲”,谁都得对重要的人负起责任。
于是俩人不仅自己吃自己的,在对方犯难犯怵的时候还互相监督。
对于梁正来说,“香菜水芹”承载的是爱对于梁义来说,“鸡蛋”承载的也是爱。
转眼夏天结束了,天又高又蓝,云又软又自由。
暑假也随着渐凉的秋风和渐黄的枯叶结束了。
那个年代没幼儿园,小梁义太小,只能在家玩儿,小梁正却背着书包要去上学了。
开学当天大清早,小梁义躺在枕头上看小梁正,看着看着就哭得稀里哗啦,一个猛子扎到哥哥怀里,鼻涕眼泪弄了一胸口。
小梁正被撞醒了,以为弟弟做噩梦,抬手搂着他轻拍。“别哭了,我在呢。”
小梁义睁眼往下瞅,一下子瞅到小梁正的肋骨了,他抬头说:“哥,你也是糖醋小排!”
黏黏糊糊的鼻涕忽然冒了个泡儿。
他通红着眼看着背书包的小梁正走到门口,眼眶一红鼻子一酸,又要哭了,“哥你放学早点儿回来啊!我在家等你!”
“嗯。”小梁正耷拉着脑袋往外走,头也没敢回,直到出了家里那条胡同儿才拿手抹了抹眼泪。
一年一年的过,春夏秋冬,星辰交替日月更迭。
小兄弟俩越长越大,越来懂事儿,也越来越知道亲情有多珍贵。
一晃二十三年匆匆,当时的事儿梁义记不清了,要不是家里人时不时谈起来,恐怕那段记忆早就被蒙尘了。
也算是小兄弟俩改掉挑食毛病的纪念。
至于“张屠夫”的事儿,后来梁正提起过。
俩人笑笑,心照不宣。
坦纳岛风声雨势越来越远,舒倾平躺在枕头上,时不时笑两声,他说:“雏儿,你小时候挺傻的啊!不对,你现在也不聪明。”
“这么看来你小时候比我还不到哪儿去啊!”
“还敢离家出走,真厉害。”
“其实我也觉得鸡蛋有怪味儿,尤其是煮的!”
“哎不对啊,你没说完吧?”舒倾打了个哈欠:“你还没说为什么又不吃了……”还有,既然当初你跟你哥感情那么好,后来怎么回事,怎么闹僵的?
话音渐小,最终起了浅淡的鼾声。
他在睡梦里想,你们感情怎么这么要好,我造了什么孽一脚插进你老梁家。
可……你跟你哥关系那么好,我要怎么开口,总不能一直瞒着你们。还是……我离开岛上就把你的联系方式拉黑,然后要么辞职,要么继续躲着你。
算了,你能从不爱吃到爱吃,又从爱吃到不爱吃你能从跟你哥关系密切到淡薄,恐怕也不能保证特别长情。
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好,走他妈一步算一步吧!
“午安,舒倾。”梁义侧身看他。
有关我的事太多了,一时半会儿根本就说不完。我能永远说下去,也烦请你给个面子,永远听下去。
梁义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后轻轻翻身,偷偷摸摸拿出那本儿放在床头柜儿抽屉里的“技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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