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下一刻,人间细雪却好似停滞了一刹。
神河骤然转回头去,只见那个白发剑修,倒执方寸,身形笔挺,好似一柄将要破云之剑一般,越过云雾而来。
神河眯起了眼睛,在高崖凛凛雪风之中,将手中的古朴之剑移到了身前。
陈云溪的目光却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平静地越过去,落在少年渐渐被细雪埋没的头颅之上。
一直看了许久,陈云溪才看向了神河。
这个白发剑修脸上有着很是微妙的神色,像是轻笑,但更像是一种蔑视。
“从我的角度而言,神河,其实你不配与我并称三剑。”
陈云溪这样一句话,若是落到人间,不知会在世人心中掀起多少惊涛骇浪。
然而在这高崖之上,在这世人不可见的高崖之上。
却也只有一句很是平静的反问。
“为什么?”
陈云溪脸上的笑容愈发浓烈,一身剑意浩荡,那些自少年的瞳眸之中,喷薄向人间的风雪却是在那极为凌然的剑意之下,变得迟滞了起来。
“不可否认,在人间帝王之中,你文韬武略,壮志酬海。但你依旧不够坚定,你犹豫千年,都未曾敢做出那样一个决定,于是他们送你青悬薜的臂骨,你便惭愧也坦然地接受。但神河.....”
陈云溪的目光缓缓向下,落在了那柄青衣之剑上。
“纵使未有天命,拔剑又如何?”
神河不为所动,只是平静的站在那里,淡淡地说道:“我不如前辈高绝,也不如前辈决绝,但拔剑不如何,无非苍生潦倒,天下倾颓而已。口舌之利,若是便能够乱我心思,人间也见不到如今的千年。”
神河拂袖伸手,向着风雪里坦然说道:“前辈既然要斩风雪,那么。”
“请。”
陈云溪也没有再与神河多说什么。
天下之事,道不同,永不为谋。
白发迎风而动,倒执于身后的方寸化作流光,破开风雪,直入天穹,又倒折而回,落入手中,这个白发剑修一身剑意攀援而上,一切剑上裂纹渐渐隐没,却是让那一柄剑,再度恢复了最初的光泽。
在流云岁月之中静观人间千年的白发剑修执剑看向了风雪之上的高天。
倒是轻声笑了起来。
“少年之时未曾上崖习剑,甚是遗憾。但天下之剑,又何止高崖?”
陈云溪笑意敛去,眸中锋芒毕露。
“流云剑宗陈云溪,斗胆问剑.....”
“天上人。”
天地变色,惊雷起于风雪。
那些自少年眸中喷涌而出的细雪不再落向人间,反倒一并倒悬于高天之上,而后渐渐化作一抹极寒的剑意。
神河手中之剑,在那一刹,差点便要出鞘,这个帝王神色一凛,手中用力,借着青悬薜臂骨天命之意,才终于将那一剑按了下去。
一崖剑意如龙,随着那个白发剑修破雪而去。
此剑将舞风雪。
亦或将平风雪。
神河极为惊叹地看着那一幕。
天下问剑之事,数千年不计其数。
只是。
谁曾经问过青衣之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