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申首辅又对林泰来说:“在这个问题上,你是有责任的,同时也有责任解决问题。”
林泰来大惊失色,答道:“什么?解决?我林泰来自幼读书,晓知忠义!
虽然与许老师政见有所不同,但也绝不会做那欺师灭祖之事!”
申首辅又抓起了铜镇纸,两眼望着墙壁上的“制怒”两个大字,口中道:
“许国好歹是你的座师,在名利方面,你就不能让一让?”
“这要怎么让?让多少才是让?”林泰来疑惑的说,“不如我带着这些名利,全心全意投靠许老师算了!
反正许次辅乃是我的座师,学生投靠老师天经地义,任何人都挑不出我的理!”
“倒也不必如此!”申首辅连忙放下铜镇纸,“你看看你,性情就是极端,怎么还急眼了呢?”
林泰来幽幽道:“虽然我的事业版图很大,但没有一分是多余的。若有人能无功而受赏,那么何以酬功?”
申首辅总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但又没证据。
等林泰来走了后,申用懋又钻进了书房,对父亲问道:“谈得如何?”
申首辅长叹道:“田园将芜,胡不归兮?”
申用懋:“.”
又想着辞官走人了?都五十六岁的人了,怎么又闹情绪了?
申首辅摇了摇头,没人能理解自己的忧伤。
外朝两大党羽左都御史吴时来和吏部尚书杨巍都垂垂老矣、暮气沉沉,而寄以厚望的接班人徐显卿又没保住。
一起战斗了五六年的助手许国又渐行渐远,分道扬镳。
心累,就算重新整顿政坛,无非又是一个轮回。
与此同时,皇帝也越来越难伺候,躲在深宫不出,在朝会、经筵、典礼等方面彻底摆烂了。
作为首辅,力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难以自处。
嘉靖皇帝虽然也不上朝,躲在西苑仁寿宫里修仙,但好歹让大臣在宫门口值班,随时会召见奏对啊。
跟当今万历皇帝状态比较像的人,其实是成化皇帝。
但成化皇帝时代的大臣留下了什么口碑?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
如果自己这首辅以后一直看着皇帝摆烂而无所作为,那么后人又会怎么评价自己?
陪着皇帝一起摆烂,岂不与成化朝的纸糊三阁老一样了吗?
趁着国势勉强还行时,及早激流勇退、抽身离去,不失为明哲保身之良策也。
申首辅想了半天心事,过足了一番内心戏的瘾,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他抬起头看向申用懋,却见好大儿眼观鼻鼻观心,安安静静的站着不动。
“你为何没有劝我?”申首辅疑惑的质问。
往常如果自己表露出辞官退休的心思时,第一个急眼的人肯定是申用懋。
这位好大儿一定会竭力劝说自己,继续为大明皇帝效力下去,继续把首辅这个苦差事担起来。
但今天好大儿却一言不发,毫无反应,这就很奇怪!
申用懋答道:“关于父亲退休的问题,乃至于退休后的待遇问题,该是林九元考虑的,我这小小的员外郎操哪门子心?”
当然,关键是如果父亲真想不开退休,那就去跟着林九元干事业,好像也没差到哪去?
是夜,申首辅安歇后,申大爷用懋赶紧派了亲信长随,连夜给林泰来送密信,
密信中只有一句话,“田园将芜,又要归兮!”
林泰来秒懂,这老申的性子也太不坚韧了,脸皮厚度也没修炼到大成境界。
看来在人事布局方面,要微调一下思路了。
赵用贤和孙鑨虽然成了两个废物,但废物也有废物的作用!
用的好了,一样有巨大的正面作用!
这个时候,外朝的八卦也传进了宫里面去,万历皇帝虽然宅在宫里,但耳目并不闭塞。
“也就是说,赵用贤在十二年前真的退过婚?”万历皇帝对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孙暹问。
孙厂公答道:“确有此事。”
万历皇帝毕竟是个还不到三十的青年,饶有兴致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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