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聆风居高临下,看清楚了他的每一段起伏,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
邬瑾没有察觉到这样的目光,只是费力架着程廷往家走。
程廷本就分量不轻,醉酒之后,肉便越发沉重起来,还依靠在邬瑾身边,邬瑾不得不费出十二分的力气搀扶他。
好不容易走到十石街,邬瑾就见到了拎着个包袱的胖大海。
“三爷!”胖大海急忙上前,伸出一只胳膊,和邬瑾一左一右架住程廷,“邬少爷,辛苦您了,夫人说请您多担待,明天她再来接三爷。”
邬瑾此时无力去想明天,额头上的汗珠已经落到了嘴里,一脚深一脚浅往里走,还没走出去五步远,程廷忽然一个挺身,叽里呱啦叫了起来。
他大着舌头,邬瑾一个字都没听清,而程廷却是忽然来了劲,挣扎着往外跑,跑出去一步,就摔了个狗吃屎。
“三爷!”
胖大海连忙过去扶他,然而程廷已成一滩烂泥,搂不住,扶不起,沾着手就滑。
邬瑾连忙上前,和胖大海合力扶他起来,这回听清楚了他说的话:“臭......不去......”
“好,那我送你回家去。”邬瑾把他架起来,三人勾肩搭背地走,然而程廷也不去,不住地扭动翻滚。
“不、不去,小狗,去小狗家里。”
十石街一个半大孩子出来撒尿,见此情形,险些惊掉下巴:“瑾哥哥……你……”
“他喝多了,”邬瑾一把薅住程廷,“走。”
三人宛如一对神仙眷侣,纠缠着去了莫府,敲响角门,要在这里借宿一晚。
胖大海不便进入莫府,只能将包袱交给邬瑾,回程府报平安去了。
莫家兄妹未归,整个莫府一片寂静,九思轩里,大黄狗对着程廷龇牙咧嘴,程廷踢他一脚:“滚开,程泰山!”
大黄狗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能做程廷的爹,立刻“汪”了一声。
“呕......”程廷回了一个巨大的呕吐。
大黄狗拔腿就跑,九思轩的下人也不愿来接这苦差事,各自假装忙碌,沏茶、端热水、拿帕子、铺床,最后只有祁畅像个受人欺压的小媳妇似的,拎着水桶出来洗地。
程廷蹲在地上,吐了两口,又哭了两声,又吐两口,吐无可吐了还不肯走,呜呜直哭。
邬瑾拔萝卜似的把程廷拔进东厢房,推他在床边坐定,自己去拧帕子。
“嗝——”程廷不知打了个什么嗝,自己脱了外衫,岔开两条腿,两手往下伸,腰一寸寸的弯下去,最后脑袋埋进裤裆里,试图去脱鞋。
“小心!”话音未落,邬瑾就见程廷像个瓜似的栽在地上,滚了一圈。
他连忙丢开帕子,去扶程廷,程廷躺在地上,身上让程知府抽成了菜花蛇,还在大着舌头说话。
邬瑾单枪匹马把他塞回床上,脱掉他那两只大鞋,又拿帕子飞快把他擦了一遍,走到门口,要了一杯浓茶,让程廷在床上坐稳了,灌进他嘴里。
茶堵住了程廷的嘴,人也闹的够了,眼皮沉重地抬不起来,昏昏欲睡,使劲一揉眼睛,他勉强抬起眼皮,看向邬瑾:“她不喜欢我啊。”
说罢,眼中一片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