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设在太上皇所居宫室,并非金銮殿中,状况与如今也不同。”
“合不合规矩,还不是圣上点头的事,再说,有先例在,套得上一点边、也是套。”
“说到底,圣上罚太子归太子,但太子就是太子。”
“小御座一摆,那些心思动摇的可不得自己多掂量着。”
“谁出的主意?三孤?”
“会不会是辅国公?”
“应该还是三孤吧……”
各种猜测推断之语在千步廊左右各处悄然响起。
翰林院之中,亦有人议论。
林玙站在窗边用茶。
虽然没有询问沟通过,但他确信,这主意是徐简出的。
权衡利弊,这是个好主意。
只是隐隐约约的,他又觉得,徐简的用意不会那么简单,其中大抵还有别的想法。
他很有兴趣听一听徐简的思路,不过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之前徐简养伤不出府,这几日恢复上朝了,但人多口杂的,着实不是说事情的好时机,要想毫无后顾之忧地交谈,可能还是得再等一阵子。
等到云嫣出阁,三朝回门时,自家书房里,不用避讳什么。
午后下起了秋雨。
成喜沿着长廊一路小跑,到了门外,他拍了拍身上沾到的水雾,这才推门进去。
屋里点着熏香,烟雾很淡,香气也不浓。
主子坐在榻子上,翻看着书册,他似是不觉得冷,依旧穿的单薄。
闻声,他看了一眼成喜,又低下头去,随意翻了一页。
他的手指细长,右手背上却有一道旧伤痕,从中指根一直到手腕上。
成喜上前两步,恭谨道:“圣上的确解了太子的禁足。”
金贵人眼皮子都懒得抬。
意料之中的事。
而成喜的下一句话,是在他的意料之外的。
“金銮殿里摆了小御座,太子过去试了试,显然那就是给他安排的。”
“小御座?”金贵人的指尖点在书页上,“有意思!谁出的主意?”
成喜道:“是辅国公,外头都还在猜,但我们的人能确定就是辅国公。辅国公恢复上朝那日、去御书房后就与圣上提了,下午圣上召见三孤,应该就是为了商议此事,而后一直到今天明确了。先前瞒得可紧了,今儿若不是小御座要搬进金銮殿,动静大了,只怕各处都还不晓得。”
金贵人啧了声。
指尖一松,书册合拢。
他没有质疑成喜的话,但他心里是有判断的。
要瞒当然可以瞒,摆一把椅子而已,三更半夜使几个人去摆,再有灵敏消息的,也架不住时间太短,天一亮,百官走到金銮殿里,才会发现里头多了一把椅子。
可圣上白天就把椅子摆出来了,他瞒够了,没打算继续瞒。
其中缘由……
听了这么些时日对太子尖锐的、拐弯抹角的指责,圣上明儿不想听了,尤其是不想让太子殿下听。
太子就坐在小御座上,底下这一个个准备来骂的,是骂好、还是不骂好?
倒不如明确告诉他们,别准备了。
这的确是圣上会做的事情。
可徐简呢?
徐简为什么会提出这种建议来?
“徐简倒是真有意思!”金贵人笑了,眼底却没有什么笑意,只有讽刺。
成喜想了想,道:“辅国公应该还是想拿捏太子殿下吧……”
“拿去哄哄太子的话,你也信?”金贵人道,“徐简给太子添的事儿,明里暗里的,一连串,偏他还谨慎,谁也没看出来他那点把戏,最重要的是,他把圣上唬住了。”
这也是本事!
小御座。
真亏徐简想得出来。
连他都想不出这么捧李邵的主意。
以前,金贵人觉得自己小瞧了徐简,现在看来,应该说,是他看不懂徐简。
徐简到底想做什么?
废一个李邵,徐简在御前讨不到好,也很难取信其他皇子。
“得再看看,”金贵人道,“这次必须万般小心。”
不能再和之前一样,一点一点亏出去,最后一盘账,亏得一塌糊涂!
一场秋雨一场寒。
第二日天明时,雨水停了,天气越发凉飕飕的。
徐简捧着手炉、坐轿子到了宫门外,而后走到朝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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