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出了偏差,不得不把宅子抛出来,才拿道衡作饵,同时让李邵避开。
徐简将计就计,愣是把李邵气得又出现在了宅子里,这才有了后头那一连串断尾举动。
更糟的是,当时染在太子殿下身上的那些乌七八糟的名声,没有时过境迁,在现在又被徐简利用上了。
“好好”的布局被徐简与她反手利用到这份上,那幕后之人是个什么心情,林云嫣想想就知道。
说是五味杂陈都是轻的。
这也是她重重拍上大门后、神清气爽的原因。
等下还要进宫一趟,林云嫣便没有耽搁,仔细看了看徐简的脸,转头让徐栢去打盆热水来。
“先把你脸上的粉洗干净,看不惯。”她道。
徐简无奈。
看不惯?明明一笔一笔都是小郡主亲手画的,就为了呈现一个“白里带灰”,精神极其不好的状态。
让李邵等候的那些时间,全被她用上了。
若不是再久些就不合适了,小郡主还得再精雕细琢呢。
徐栢端着水盆来,放在了桌上。
徐简起身、正要拿着帕子擦脸,就见挽月打开荷包、取了一小巧银盒子出来,里头装着的正是林云嫣日常净面的香珠。
把盒子放下,挽月道:“您得使这个,郡主用的粉膏都是最好的,上脸不显妆,出汗也不会糊,清水洗不利索。”
徐简:……
拿起香珠,他不由看了林云嫣几眼。
他倒不是接受不来这些女眷们用的物什,都是把人收拾干净体面的,哪有什么她能用他不能用。
祖父在世时也曾讲过,上了战场是血污满面风沙裹身,但从战时退下来就得人模人样、干干净净,尤其是回到京里,他们是武将、也是勋贵,不说风光霁月,却也不能邋里邋遢、看着就糟心。
徐简只是在想,小郡主本就生得白皙,气色也好,抹不抹粉的,看起来没多少区别,可她就是爱抹,每日描妆乐此不疲。
连带着今日给他描的时候都兴致勃勃。
更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别人都是照着粉白去描,小郡主却连平日用不上的泛着灰的粉膏都备了。
说的是有备无患,确实还真用上了。
徐简搓了香珠,仔仔细细擦洗了,再抬起头来时,已然是康健面色,只鬓角下颚还留了些痕迹。
想着是闭眼抹水时辨不清细处,林云嫣示意徐简坐下,拿着帕子、弯腰凑近了与他擦拭。
呼吸间全是香珠味道,一时也分不清是谁身上的。
徐简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那长长的眼睫微微扇动,衬得那眼眸越发脉脉。
他的喉结滚了下,问:“擦干净了吗?”
“还有一点。”林云嫣答着,等确定再无疏漏,她才直起身来。
嗯。
顺眼了。
还是这样的气色适合徐简。
那灰扑扑的、泛着病气的样子,虽是她描出来的,却也当真一点都不喜欢。
“我就这点手艺,也就诓一诓太子了,”林云嫣把帕子丢回盆里,捧着徐简的面庞左右看了看,“换个厉害点的,说不定就看穿了。”
能看穿的前提,一则是精通此道,二是凑得足够近,这两点李邵都做不到。
他不懂这些,凑近也隔着几拳距离,哪里能分辨?
徐简由着林云嫣的手指抵着脸颊,问道:“谁厉害?”
“王嬷嬷,”林云嫣答得毫不犹豫,“那才是化腐朽为神奇的手艺。”
徐简失笑。
小郡主志气高,与王嬷嬷比呢。
但凡换个人比一比,也得不出“就这点手艺”的结论来。
林云嫣心情好,又问挽月要了香膏,取了点在掌心里润开,两手按在徐简脸上,也不讲究手法、更不在意轻重,胡乱来回搓。
徐简没动,也不躲,反正小郡主细皮嫩肉,手劲儿又只这么点,完全不疼。
林云嫣抹得毫无章法,也是抹匀了的,又用徐简的脸颊贴了贴手背,道:“我这就进宫去了。”
徐简笑着说“好”。
不多时,华美马车驶出辅国公府,直直就往西宫门去。
广场上,挽月摆着脚踏扶林云嫣下来,宫门守备都看到郡主绷着个脸,带了几分郁愤。
等林云嫣换了轿子去慈宁宫,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郡主这是怎么了?往日见了我们都笑着道‘辛苦’,刚才说也说了,却不见一点笑容。”
“莫不是与国公爷吵架了?”
“不可能吧?郡主与国公爷感情好,大伙儿都知道。”
“谁家夫妻不吵嘴?再好的感情也有拌几句的时候。”
“我听说,太子才从国公府离开不久……”
“太子把郡主惹着了?”
“嗐,你们没听说吗?昨儿千步廊那里就传得有板有眼了,说太子当初在裕门关……”
皇城这地方,最难被传开的是消息,最容易被传开的,其实也还是消息,端看想拦与想散的哪方更有能耐了。
很快,各处陆续都得了些传言。
太子去国公府似的把宁安郡主惹恼了。
太子原就不占理,怎么还去国公府耀武扬威?
郡主进慈宁宫时,脸色沉得小于公公都小心翼翼地询问。
可事实上,林云嫣走进慈宁宫时板着脸,见着皇太后后得了几声“心肝”,等内殿只余下王嬷嬷后,她就眉宇舒展,给了皇太后一个乖巧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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