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看着眼前与长公主完全陌生的谢珏,忍不住有一些心酸的感慨,他真的和生母一点都不像,不管是容貌,还是性情,更像是镇北侯府的孩子,一点都没有桑南人的影子,更没有公主的影子。他印象中,公主性子温柔,浪漫,天真,是所有人都想要呵护的小姑娘,而谢珏却是顶天立地,心如铁石的男子。
他心里只有镇北侯府,没有桑南皇室。
这是一件显而易见的事。
就算知道自己的来路,知道母亲来自哪来,他也不会有任何的归属感,桑南于他始终是一片陌生的土地,他不会有一点眷恋。
“不,你说错了,你很适合当王。”大祭司说,“为君者,要清醒,狠心,不能为七情六欲所左右。”
“所以呢?大祭司让我来祭拜生母是假,仍想要说服我继任桑南?”
“是,祭司院所有人都希望殿下能继任桑南,振兴桑南皇室。”
“就算我继任,我也会把桑南送给知许。”谢珏淡淡说,“若是如此,那我和知许是不是要背上桑南百万百姓的怨恨,你们的算盘打得真准,亡国之君谁都不想当,所以推给了我?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任由你们扶上王位当傀儡不成?”
“你也可以选择不归降北宁。”大祭司说,“归降就那么重要吗?桑南这片土地虽是富庶,可真的值得伱们大动干戈,未必吧?听说这一次边境有北蛮的将士,北宁皇帝真是心胸宽广,能给仇敌兵权,随他掌兵,这样的驭下之术,前无古人,一要有对主帅的信任,二也要有对兵权的掌控,两者皆有才敢放权,你们兄弟一路征战夺下江山,三军自然臣服,所以兵权全部交给独孤靖,你们也不怕独孤靖造反作乱。可北蛮百万子民进到北宁生活,要如何管理,驯服,才是一个大问题,据我在十二州的线报,自从北蛮人进十二州后,每日都有冲突纠纷,当地府衙苦不堪言,频繁上书请求朝廷派兵支援,就在这么紧要的关头上,皇帝派独孤靖领兵出征,意欲何为,不难看穿,北蛮的动乱才是你们的当务之急。桑南就算富饶,也有可取代资源,柳州到江南也很富庶,你们根本没必要急着要桑南归降。”
“是不急,可迟早的事,既是迟早的事情。”谢珏淡淡说,难怪大祭司地位在桑南地位如此高,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一个桑南人说他们的真正意图。
大祭司自嘲一笑,“看来归降是桑南唯一的选择,北宁如此强势,我们不归降就要开战,是吗?”
“是!”谢珏说,“开战是最快稳定北蛮人心的办法,我们也没办法。”
“拿我们桑南成千上万的命来稳定北蛮人心?”
“你们也可以选择归降。”
大祭司知道他们已进了死胡同,谁也无法说服谁,北宁站在实力最巅峰,根本不怕与桑南开战,桑南王和祭司要么同意归降,要么选择玉石俱焚,没有路可走。
“气运这东西真的很难说,宇文朝与北蛮打了那么多年,镇北侯府五代人都镇守边境,拦着北蛮南下。百年来北蛮的气候也没见那么恶劣,百姓尚能生存,恰好北宁分裂时,北蛮实力大损,天灾人祸双至,逼得他们不得不停战归降北宁,从此以后北蛮就是北宁的领土,无数的黄金,红砂矿涌入北宁,而因百年战乱而空置的十二州,接纳了北蛮百姓后,只要当地官府能压得住,壮丁耕田,女子织布,荒芜的田地得到耕耘,农贸商贸再一次繁荣,北宁将来繁荣已是肉眼可见。桑南再回归,北宁周边再无强敌,你们兄弟不管是往北征战,或是往西南征战,都无对手。谢氏……的确是天选之王,连气运都在站在你们身边。”
谢珏并不喜欢听到气运这样的话,“一句气运就概括我们谢家五代人的牺牲,大祭司也太过轻描淡写。我谢氏本是北宁第一大家,人丁兴旺,因两族之战一代接着一代牺牲,仅剩下我父亲这一脉,我们兄弟几人也差点全部都死在京都,断送在宇文朝,只是一念之差,世上再无谢氏一族。气运这东西,我们不想要,我和知许更想要家人健康平安,若为君者贤明,知人善用,为将者皆想卸甲归田,享受天伦之乐,大祭司久居云端俯视苍生已久,怕是早就不知这寻常百姓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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