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要疏通钱法,陛下的想法是好的,可惜委托这些竖女干来做,又要祸害百姓了!”
黄时行众人纷纷附和。
张思敬又说道:“前几日我和几位给事中旧友通信,也都说到了这件事,阉人误国啊!”
众人再次附和,这时候黄时行又说道:
“张大人,听说那长宁卫苏泽和朝廷派下来的陶太监过从甚密,学生听说有人目睹陶太监和苏泽在县学前攀谈。”
一说到苏泽和太监过从甚密,众人自然是群情激奋。
喷太监是大明朝文官的政治正确,他们当着太监的面自然不敢喷,但是背地里不喷就会被人看不起。
苏泽和陶太监公开往来,自然是被读书人看不起的,张思敬更是直接表露出对苏泽的厌恶。
“此子沽名钓誉,竟然还敢点评先贤文章。那个县学教谕海瑞也是可笑,竟然敢为先贤作注!”
“这师徒二人如今还结交权女干,真是丢了我们读书人的脸!”
张思敬又骂起了他最恨的方望海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前任延平知府方望海!他在童子试中舞弊,让苏泽中秀才,又招揽他为婿!真是国之大女干!”
说道这里,在场的读书人更酸了。
方知府的女儿在南平城内名声颇佳,当然方大小姐不曾抛头露面,但是城内命妇还是见过她的。
如此佳人竟然和苏泽这样的穷小子定亲,那些没有婚配的读书人自然是牙都咬碎了。
黄时行也曾经立下誓言,不考上举人不婚配,他也曾经听过方若兰的芳名,心中对苏泽更恨了。
张思敬继续说道:“我也曾经向汪督学写过信,请他重新考评苏泽的功名,只可惜汪督学公事繁忙没来延平府。”
张思敬自然不会喷汪道昆,汪道昆是翰林官,比他们科道官更清贵,这一次主持一省乡试,回京说不定就能飞黄腾达。
张思敬继续说道:“你们且盯着这苏泽,要是他真的为虎作伥,协助竖女干败坏福建钱法,本官一定请科道好友上书弹劾!”
众人纷纷称颂张大人的清正刚直,张思敬在这些读书人的吹捧中,也更是膨胀,逐渐口无遮拦起来。
“储君是什么?储君乃是一国之本!国本虚悬至今未定,若是陛下有什么不测,岂不是国家大政都落入妇人和权女干之手?”
说到了这个话题,众人的脸色都白了。
这是他们一群生员可以听的嘛?
这可是掉脑袋的话啊。
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说张思敬咒骂君上?
众人当然知道张思敬是因为“妄议国本”才被贬谪到延平府的,请求立储自然也是清流的立场,清流早就围绕在裕王身边形成了一个政治集团,张思敬的投机上书,也是为了向裕王投一张投名状。
这等高层的斗争,自然不是黄时行这些秀才能掺和的了。
一阵凉风吹过来,张思敬醒了几分酒,他也知道自己失言,转移话题说道:
“你们回去后,和家里说多收铜钱。”
众人立刻明白了张思敬的意思,他们也都是大家族的子弟,也是听家里人说过嘉靖六年铸钱的事情的。
朝廷要疏通钱法,无外乎强行铸大钱。
官府铸了大钱,肯定会强行要求民间使用大钱,这时候用收来的铜钱改铸大钱,跟着官府后面强行用钱换银,是稳赔不赚的买卖。
对于他们这些大家族来说,搞一个钱范在家里私铸铜钱根本不会什么难事,有的家族在三十年前就做过这样的事情。
经过张思敬提醒,众人立刻会意。
黄时行偷偷在张思敬耳边说道:“恩师,家中的钱范和炼炉都准备好了,您上次给我的五百两银子,学生定当好生运作。”
张思敬微微点头,这五百两银子是他从推官衙门中挪用的银子,只等从这次铸钱的大业中赚到一笔。
清流,也是要银子的嘛。
若是没钱走动,怎么才能从这延平府推官这极边杂职复起呢。
张思敬摸着胡子,扰乱钱法的反正是陶太监这样的权女干,和清流的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