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星楼上,上菜的伙计听到了顶楼的喧哗,又听到延平府几个字,脚步欢快的上了楼。
“诸位原来都是延平府的相公啊,恭喜恭喜啊!”
伙计也是一个伶俐的,他知道能在魁星楼摆宴席的,基本上都是胜券在握的,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说道:
“今年解元公就是延平府的,请问是在座哪位相公?小人也斗胆讨个赏钱!”
解元?延平府的?
立刻有人上来问道:“解元公是谁?”
小厮想了一会儿说道:“小的听说好像是一名姓苏的相公。”
听到苏这个姓氏,黄时行眼睛一跳,不会吧?
他脱口而出问道:“苏泽?”
小厮立刻说道:“就是苏泽,这位苏相公也在楼上吗?恭喜解元公了!”
小厮一个团拜,却没人应答,现场更加尴尬了。
黄时行只觉得脑子嗡嗡的,苏泽?怎么可能?
他是第一次参加乡试,就能中解元?
一名落第的秀才本来就心情不好,又听说是苏泽中了解元,心情更是不好。
他平日里没少和黄时行一起编排苏泽,这个秀才睁大眼睛对小厮说道:
“没有,滚下去!”
小厮也是有眼力劲儿的,连忙放下了手里的菜跑了下去。
一群人围到黄时行身边说道:“苏泽?他今年刚考上秀才就中解元?怎么可能?”
“这苏泽的水平我听县学的人说过,中秀才还行,中解元是万万不可能的!”
“肯定是科举弊案!”
“对,我听说苏泽已经和前知府方望海家女儿结亲,这一次方望海是攀附阉党而上的,肯定是走了关系,保了苏泽的解元!”
“定是如此!黄兄如此的才学,才乡试九十名?”
“就是就是,肯定是这样的!”
“要求覆试!”
“覆试!”
乡试的覆试,也就是在京榜上的举人重新考一场,如果答题不好或者文字不通的,那就会被取消举人资格,但是没有考上的也不会重新递补。
也就是说覆试只刷人不再增录人,和没有考上的人是没有关系的。
但是看热闹的总是不嫌事情大,而且科举公平一直都是士人最关心的话题,覆试的呼声越来越大。
原本黄时行的心情一般,但是听到覆试哆嗦了一下。
五经魁和九十名其实都一样,有了举人资格就有了会试和做官的资格,黄时行想想也是能接受的。
可一旦覆试,以他的水平,能不能考上还两说,他连忙说道:
“大家冷静,科举大事,又没有证据说苏泽作弊,又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
黄时行心中像是吃了屎一样,他最痛恨的就是苏泽,可是万一覆试将到手的举人资格弄没了,那岂不是更难受?
可是众人并不知道黄时行的想法,只是哄闹着要去贡院闹事,一定要将覆试的事情定下来。
一边推着黄时行,一边还说黄时行雅量。
看到黄时行赖着不肯走,刚才那个秀才站起来带头,一群喝了酒的延平府士子冲向了贡院。
陈朝源等人看到解元是苏泽之后,立刻从贡院广场往西禅寺赶。
他们这一批人中自然没人中榜,但是苏泽给南平争下解元,也是所有县学同学的荣耀。
大家都想着赶紧将这个喜事告诉苏泽。
而福州府和泉州府本来就是科举大府,近些年来的解元都是出自二府,听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延平府士子夺得解元宝座,这些考生也愤愤不平起来。
这时候一堆人从魁星楼上下来,骂骂咧咧的喊着覆试,福州府和泉州府的考生也纷纷附和,来到了贡院门口。
汪道昆听到了禀告,副考官和监考官连忙说道:“汪总裁,福建民风如此,喜好争讼,历来放榜都会有这些事,不必理会就是了。”
汪道昆却直接站起来说道:“开门,我要和这些读书人见一见。”
汪道昆扶正了衣冠,打开贡院大门,看到门口请愿的读书人说道:
“京榜已张,尔等觉得何事不公?”
看到穿着官服的汪道昆,几个带头的士子立刻怂了,但是还是有胆大的说道:
“解元苏泽并无文名,何以夺魁?”
汪道昆冷笑一声说道:“苏汝霖著《牡丹亭》,本官路过江西的时候都有所传唱,你们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诗词曲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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