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不像以前那些嫌疑犯那么好对付,不管精神还是肢体上的摧残都没法让他“承认错误”。
每次把他带去审讯,他总是一口咬定自己也是个受害者、无辜者,是被冤枉的。
但是,或许人的忍耐力真有限度,冉元空的心理防线最终还是被彻底击垮了。
不过还是强调导致他被击垮的不是肉体上的伤害,而是这件事:
一月十五日,那天晚上的新闻联播,他看到了他的母亲,从母亲的采访中得知家里的情况,边看着电视边热泪盈眶。
当母亲的镜头消失之后,他瞬间就瘫坐在床上,闭上了双眼。
这是他进来这里之后的第一次与母亲见面,却怎么也想不到是这样子的见面方式。
在他的脑海里一直存留着那天母亲送他来这里时的样子,那时母亲的面容虽然憔悴,但不至于像电视里那样苍白无力。
那时的她即使不染发,也没见有多少根白发,不像如今白发两鬓,像一个花甲老人。
他努力克制住情绪看完母亲的讲话,很不愿意相信电视里面的那个女人就是自己的母亲。
如果可以,他还想从新看一遍那段新闻,可是不行。
突然很后悔自己在这里依然挥金如土,想不到家里已经一塌糊涂。
当天晚上他注定是不眠的,可以说是睁着眼睛到天亮,而这期间的两个小时的值班,他更是煎熬,坐在门口旁边的凳子上满腹愁思。
如今的这个监室里除了敌对势力,他已经没有朋友,就连一向中立的胖子对他也没见好脸色,还经常刻意霸占他的床位。
这些日子里,每天他都要在心惊胆战中度过。
这两个小时的值班,听得室友们的呼噜声,他觉得特别刺耳。
看着自己青一块紫一块的腿脚伤痕,想着平日里高彪和大江丑恶的嘴脸,残忍的行径,他往他们的床铺上看了一眼,内心里涌现出邪恶的念头。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第二天上午,他见到梁律师时,一脸愁容。
一坐下来,他的第一句话就问他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低下头趴在桌子上。
梁律师猜想他或许已经知道那件事,不过他并没有正面作回答,一方面是因为他没有得到秦莲的授意,另一方面转念间又突然觉得他不可能知道那件事,因为吴枫已经做了工作。
于是,他回答说:“家里一切都好。”
冉元空缓缓抬头,看着梁律师说:“不要再骗我了。”
梁律师依然没有做正面回答,转移话题问他一些日常的事情,这次他没有再谈与案件有关的东西。
冉元空不满意他的答复,问了他一句“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就赌气就结束了这场会面。
这次谈话在所有会面次数中是最短暂的,不足十分钟时间。
放下电话筒之后,他们都站了起来想要离开探监室。
这时,梁律师看到他走路的姿势很不端正,细看了一下,发现他右腿的裤子上拉了一小截,露出了一大片瘀斑。
梁律师的心里有点苦恼,想再次拿起话筒叫他回头谈几句,可是他已经走出了探监室,头也不回。
回到事务所时,秦莲已经在所里等候。
原本他想把所见到的情况告诉秦莲的,后面想想还是没有说出口,担心她忧心,同时寻思着这应该是小事,既然冉元空不愿跟自己说,那应该是有难言之隐,不想声张。
作为律师,他自然清楚“小社会”里面的“潜规则”。
虽然对冉家的知遇之恩仍没淡忘,但是现状下他还真的有力无处使。
主要是因为“树大招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