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松一双杏花眼,自沈文君下车始便未曾离开过,目光不乏赤裸。
杨家这两父子,虽脸上带着笑意,却难掩清高姿态,眼神多变,笑里藏刀,以‘奸诈’二字形容最为贴切。
恰恰越是这种人,越能在商场里混得风生水起。
宋澈拦在沈文君跟前,以深邃目光注视着杨松。
二人相视片刻,无声中仿佛交手了数百招。
最终是,杨松眼神闪躲,转而一笑,冲沈文君问道:“沈小姐,往年商会,好似未见过这位,他是?”
宋澈大声道:“我是他丈夫,宋澈。”
“原来是宋公子,”杨松抱拳施礼,“沈家千金,才貌双绝,乃苏州第一名媛,宋公子能娶到沈小姐,真是好福气。”
宋澈随口道:“也不算好福气吧,杨公子若愿意入赘的话,其实也可以。”
杨松眯起了眼睛。
宋澈保持着微笑。
老丈人与杨万福也客套得差不多,你请我请,步入了商行大堂。
堂中已聚集了不少商客,皆是一老一少,大东家带着少东家。
“哎呀,王兄,好久不见呐!”
“你也知道好久不见啊,你可是一年都没来照顾我的货运生意了。”
“这不是匪患太多了么?你瞧我,愁得头发都白了。”
“哎,李老板,你别躲啊,瞧你这身宽体胖的模样,去年淘沙赚了不少吧?”
“沈老板说笑了,你又不是不知,近来四处打仗,稍筛出点儿铁砂,便被朝廷征了去,唉……生意难做啊!”
“沈兄,你身旁这位年轻人有些面生啊?他是……”
“诸位叔伯,小侄宋澈,乃是岳父大人的女婿,今年头次参加扬州商会,若有什么言语不周之处,还请诸位叔伯多担待。”
“不错不错,虽是赘婿,却口齿伶俐,一表人才……王宁,人家都来请礼了,你还愣着做什么?”
“小侄王宁,拜见沈叔叔。”
……
反正是,走一路客套一路。
宋澈虚怀若谷,谦谦有礼,获得了不少好口碑,也给老丈人脸上添了不少光彩。
贩锦的,卖茶的,制陶的,淘沙的,走马的,跑船的……满堂三十余人,俱是江南各行业的龙头。
辰时过半,江南各商皆已到齐。
杨万福席上会客,各大东家相继落座,子嗣们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好巧不巧,老丈人对面便是陈家父子俩。
陈仁才板着脸,干瞪眼。
宋澈却视他不见,轻轻扯了扯沈文君的衣袖:“哎,夫人,你快瞧对面那二傻子,都气得冒烟儿了。”
沈文君瞥了一眼陈仁才,捂唇憋着笑意,拍开宋澈的手:“你管他作甚?”
“你要知道,咱每一个微笑,对他而言都是暴击,越礼貌,威力越大。”宋澈弯起嘴角,昂起脑袋,望向陈仁才。
沈文君也抬起头打量,来回几道目光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气死他,气死他……”
陈仁才咬牙攥拳,气得满脸通红,怕是脚下都快抠出个三室一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