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
清晨的宁静顷刻间被沉重的马蹄声搅得支离破碎,漫天尘埃中,数万身着玄甲的骑兵在距离洛京数十里的苍云道上疾奔,由铁蹄组成的黑色洪流在无可阻挡的恐怖威势下不断将前方的一切尽数撕碎。
很快,数万铁骑行至苍云道尽头的一处岔道口前不远处。
这时,为首的姜承道突然控制胯下的绝影马放缓脚步,而后让部下打出令旗,令大军暂停前进。
“传令下去,全军原地休整。”
“是,圣王殿下。”
身后一身青衫的李正打马上前,来到姜承道旁边,看着不远处的岔道口,缓缓抬起右手轻抚短须,对姜承道说道:
“殿下,前面的岔道右是通往洛京南华门的思恩道,左边便是通往皇极门的圣临道了,大军从入圣临道后,以当前行军速度观之,不到一个时辰沧溟圣军便可抵达皇极门。”
说到这里,他嘴角微微扬起,流露出一抹颇为自得的笑意,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接着说道:“想必朝中诸臣此时已尽数赶往皇极门,等候迎奉殿下入主洛京了吧。”
咔!
铠甲交错发出的清脆响声。
姜承道转过头,瞥了他一眼,狰狞的面甲下,那冷冽的眼眸中,透着一股难以捉摸的深邃。
片刻后,他唤来一个传令兵。
“传本王令,半个时辰后,全军向思恩道进发,两个时辰内必须赶到南华门!”
听到这话,李正顿时愣住了。
同时,内心缓缓涌现出一阵不安。
圣王殿下,这是何意……
…………………
洛京,崇德坊前。
萧韵率先反应过来,当即脸色大变地对陆晨急声道:“怀宇,不可妄言!”
而吴宗云却是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
“年轻人,你知道你这话意味着什么吗?”
陆晨一脸风轻云淡:“当然知道。”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这个“愚蠢至极”的选择意味着什么。
在洛京之变即将到来之际,百官之中,迎奉派至少可以在官场保留一席之地;清高派风险高,有可能惹来圣王不满,有可能被圣王无视,但也有可能被沧溟圣王欣赏进而礼遇有加。
然而最后那几乎不可能存在的死忠派,下场却必定无比凄惨。
不仅肯定会被罢官去职,还小命不保,身后名也无法保证。
但这对于陆晨来说,却没有一丁点威慑力。
因为,这本来就是他求之不得的目的所在。
吴宗云可不知道个中缘由,对于陆晨那犹如天方夜谭一般的话,他只是缓缓眯起了眼睛,眼中闪烁起危险的寒芒:
“可敢再说一遍?”
“有何不敢?”陆晨依旧没有任何动摇,一字一顿地道:“在下,工科给事中陆晨,要去衙署处理公务!”
说罢,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吴宗云,淡淡道:“吴侍郎这次可听清楚了?”
“好!很好!好得很!”
吴宗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看向陆晨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一般:“没想到老夫居然看走了眼,你这后生不仅没有我等心念苍生之人的豁达,反而比那些只知自持清高罔顾天下之辈还要更加愚昧不堪,简直蠢不可及,无可救药!”
萧韵张了张口,似乎是还想再劝一劝陆晨,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而后神色变得有些复杂起来,那清丽的面容上,竟隐约透着一股自惭形秽的意味。
“如果忠君爱国是一种愚蠢的话。”
陆晨没有再看吴宗云,而是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平静的眼眸中浮现出难以言表的深沉和邃然,缓缓说出那重若千钧的话语:
“那在下就当一辈子的蠢人吧。”
话音刚落,萧韵身后的巷道一处不易觉察的角落中,突然闪过一抹微光。
萧韵看着陆晨的目光浮现出阵阵异彩,而吴宗云的心里却涌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感,让他莫名有种想要尽快逃离这里的强烈念头。
他猛地甩手,冷哼一声,道:“哼!老夫倒要看看,等你被罢官去职,而且带着一身罪名被押上刑场后,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嘴硬!”
留下这句话后,不等陆晨说话,他便猛地转过身,不再理会两人,直接迈起脚步快步朝北边的大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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