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要走了。
他想要的答复,姜离已经给出,便不需要多问了。
只是在走之前,他还问了一个问题。
“听闻昨日太学士子和墨门弟子相辩,姜少主在里屋旁听,却是不知于姜少主而言,儒墨之说,孰高孰低,姜少主更属意于哪一方?”
姜离闻言,微微一愣,却是没想到老者会问这么一个问题。
他心中念头急转,嘴上则是不紧不慢地说着儒墨的特点,“儒者尊崇于上,墨者扎根于下,一者仁爱,一者兼爱,晚辈当真不好评断孰高孰低。”
姜离不是什么史学家,更不是什么社会学家,虽有男人的通性——键政,但对于当前世界儒墨学说的高低优劣,他自觉还是没资格评说的。
“不好评断孰高孰低,也就是说已是有所属意了?”老者问道。
姜离言语未尽,显然是还有说法。
“正有一点愚见,”姜离轻缓说道,“儒墨学说,晚辈皆不取。”
“无论是讲究君君臣臣的儒,还是信奉兼爱非攻的墨,都是要求人去做什么,而晚辈,却是更倾向于我想做什么。是以,儒墨我皆不取。”
不是我要做什么,而是我想做什么。
不受束缚,不受规制,百无禁忌。
“这倒是切切实实的玄门思想。”
老者轻笑一声后,门外突然静下,像是已经远去。
少顷,天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看来太学这边,已是有了倾向。”
“嗯,”姜离轻轻颔首,“这是个好消息。”
虽是没表露身份,但老者代表的立场,却是已经明确无误地表达出来了。他是代表太学来做这一次简短的谈话的。
特意提到不会交出明扬,这是在表明太学要遵从德行。而德行,本质上是一种受到普遍认同的准则。
大周普遍认同的是什么,那自然是天子代代相传了。
不过这单方面的表达终究不保险,所以姜离给太学的倾向上了一个保险,同时也算是解答了对方的疑问。
当太学的人和姜离接触,就已经犯了过错了······
是什么样的过错,需要太学祭酒去负荆请罪,才能让天子安心的呢。
能够让人想到的,也就只有那个了。
······
······
“天子想要长生。”
站在湖畔,眺望浪涛起伏,太学祭酒悠悠长叹,“大周承平八百年,如今终是遭遇一大波澜。”
过往的任何波澜都不及眼下,因为过往的波澜来自于世家和黔首,顶多只能算是小波小浪,就算是有西边的佛国试图传教,也难以在大周境内掀起什么大浪来。
而现在,乃是天子起意,要撼动大周八百年的秩序,别看现在没什么动静,一旦爆发出来,那就是滔天大浪,足以动摇社稷根基。
“老师无需过于担忧。”
那儒士从后方走来,恭谨道:“先不说天子能否突破道果之限制,便是能行,姬氏之内也当有人要反对,衮衮诸公、诸多世家也不会任由天子行这······”
他有点犹豫,但还是说道:“昏聩之举。”
“历代天子之治世经验、修行体悟都在天子道果之中,新皇登基之后,便可融合道果中的体悟,我大周绵延至今,可从未出过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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