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孤峰行刑台上,姜玄洛神情狰狞,无数血管都因为情绪激烈充血而凸亘出来,面部肌肉扭曲,滚滚汗珠不可抑制的滴落,摔在行刑台上,溅飞成水雾。
堂堂的侯府嫡子全身颤若筛糠,眼中涌现的恐惧、痛苦、焦急、惶恐,决计不是装出来了。
“安息散出了问题!”
姜时戎眸光一凝,目睹姜玄洛自淡定如若到如疯如癫,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
更是忽然记起,十日前被他在石楼大牢入口前轰散的那团小小阴魂。
本以为阴魂只为窃听消息而来,却不想那阴魂竟在离开石楼前对姜玄洛口中的安息散作了手脚。
不过姜时戎已经无暇去想,身为神变境宗师的姜玄洛为什么连一个还未到神物境的小小阴魂都察觉不到。
他现在的担心的是,姜玄洛能否安然扛过凌迟酷刑,还能保持神魂清醒,神智正常。
一旦他无法承受凌迟带来的种种冲击,陷入疯癫,神魂分裂,姜时戎纵然有朝一日真的晋升高阶人仙,也很难使其复原。
就算勉强复生,也能成为一个性情偏激的疯子。
姜时戎的儿子宁死,也绝不能能疯!
所以
究竟是谁在暗中施展手脚?
姜时戎双眸微眯,目光如戈,锋利无匹、寒芒刺骨,直射姜离。
“武侯大义!”
姜离直面武侯锋利目光,双手抱拳,大声盛赞:“圣人言皇子犯法,同于庶民,法不阿贵,绳不挠曲,法之所加,智者弗能辞,勇者弗敢争,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武侯深明大义、以身作则,当为我朝典范!”
声音锵金鸣玉,铿锵有力,传荡很远。
“镇军候说的不错,官员权贵更应以身作则!”
“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真乃千古绝句!”
“武侯大义,只可惜……”
很多军士都听到姜离的“盛赞”之声,应喝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一道道声音伴随着崇敬、敬佩、同情的目光望来,更像是一柄柄利刃,旋在武侯的身上。
“孽子,果然是你!”
姜时戎眸光瞬间冷凝,无边寒意升腾而起,映在姜离心中,刹那间千里冰封,仿佛整个天地都被武侯的寒意冻结。
有一种如坠深渊,置身极北冰原之感。
孤立无援,而又胆战心寒。
但姜离目光炯炯,气度依旧从容淡定,不卑不亢,不喜不怒。
并不因姜玄洛遭遇痛苦、武侯愤怒心疼而有丝毫的波动。
姜玄洛罪有应得,一切都是朝纲法度正常运转使然。
这世间本就该如此。
让好人不心寒,让坏人得惩治。
一切都按规矩办事。
姜时戎身为国之重臣、理学大学,权势、富贵、名望应享尽享。
却想既得声名又保儿子?
想得倒美!
“时戎,你今日痛失一子,却也重获一子,镇军候今日对你的赞许公正客观,足见他心性人品,并非忤逆叛反之子!”
姜离的话音自然逃不过景皇的耳朵。
孤峰山巅,大周君主欣慰点头:“你父子二人俱是我大周之柱,本没有不可化解之仇,之所以造成现在的局面,不过是因为嫉妇贺楼氏。
“其人心思歹毒、嫉心顽重,本就有失妇德,死有余辜、不足道哉,往事已矣,你父子二人也理应重归于好,姜离获封国候,尚无府邸,不若就在镇武侯府对面兴建一座,一族两国候,未来必是我大周朝的一段佳话美事!”
“武侯,军候,国之砥柱!”
不知谁高喝了一声,四面八方都军士们的应喝之声,先是嘈杂混乱,旋即融合,数十万呼声汇聚成一体。
姜离面色平静,武侯眸光如渊。
但绑在行刑台上的姜玄洛却被这最后的山呼海啸之声,彻底击碎了最后一道精神防线。
他直到此刻,也不明白,为什么父亲给的安息散失效了!
难道,父亲真的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耻辱和失望?
是了。
封侯拜相,谁人不羡。
更何况是自己的儿子,杀敌降莽,开疆扩土,立下赫赫功勋。
这是为万世所传唱的伟绩。
可父亲不是最重血脉嫡庶的吗。
姜离只是前秦遗族女子所诞之子,岂有他嫡长子的血脉尊崇荣光,名正言顺。
姜玄洛咬紧口中的铁核桃,心中一片死寂。
他神魂被父亲镇压,只要扛过这场劫难,就还有再次复生的可能。
可即便复生又能如何?
景皇已经为母亲贺楼氏定了罪。
他纵然重生,也只能改头换面的活下去。
只要大周存在一日,姜离存在一日,他就没有任何机会重新去做他的武侯嫡子。
终生都要像臭虫一样,生活在阴暗之地。
恨
好恨啊!
姜玄洛想要凄惨大笑,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身躯颤颤发抖,气流自鼻腔、自胸前吸入肺腑。
胸前火辣与清凉两种感觉诡异的交融在一起。
他下意识的低头看去,在望见胸口处的可怖景象时,瞳孔瞬间紧缩。
嘭嘭嘭,肝胆俱裂,汁液自没有阻拦的腹部流出,神魂也刺啦一下撕裂开来,散成无数条絮,熄灭沉寂。
姜玄洛的头颅无力垂下,紧绷的身躯也松软了开来。
竟是被活活吓死了。
“启禀圣上,姜玄洛胆裂魂散,只承受了一百一十七刀!”
刽子手察觉到姜玄洛生机消散,只能住手,失去独特手法的推压,被推挤在一处的鲜血就蓬的一下喷涌出来,顺着行刑台一路滴流。
“姜玄洛被吓死了?”
“哼,真是可笑,他以前在西域边境声名很大,智勇双全、不惧生死,现在看来,只是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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