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连潇上了车,杜云萝撩开车帘,探头进去与他说话:“很难过,是吗?”
深不见底的眸子看着杜云萝,穆连潇苦苦一笑:“是啊,还是会难过的。”
杜云萝鼻子一酸。
不管如何,穆连喻都是穆连潇的弟弟,骨肉亲情,不是说割舍就割舍的。
她的世子不是那种冷情冷血之人,他会痛,会伤心,这理所应当。
穆连潇伸手,手掌覆在了杜云萝的脸颊上,指腹轻轻揉了揉,叹道:“总有人会难过的,我只希望,不是你,也不是母亲。”
杜云萝的泪水骤然滑落。
穆连潇替她擦去泪水:“云萝,不用担心我。”
爵位之争,注定要有一个输赢,既然二房一定要出手抢,那他也只能反击。
他有母亲,有妻子,有儿子,为了他们,穆连潇也不能退缩。
骨肉相残,穆连潇心里不好受,却也不会因此就裹足不前,心里的坎,总会迈过去的。
杜云萝颔首,从车架上下来,等马车行远了,她才往柏节堂走。
柏节堂里,依旧沉闷压抑。
练氏的双眼红肿,脸上全是已经干了泪痕,她哭不出来了,仿若心都干涸了一般。
周氏让人打了水进来。
穆连诚亲手绞了拍子,想伺候练氏擦脸。
练氏一把扣住了穆连诚的手,道:“连诚,连喻怎么会摔下城墙?他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是不是有人害他,把他推下去的?”
“母亲,”穆连诚放柔了声音,“您别胡思乱想……”
“我哪有胡思乱想!”练氏尖声道,“连喻都没了,没了!我还能怎么想啊!”
练氏搂着穆连诚,以手作拳,在他背上一下一下捶打:“连喻才多大啊,都没娶妻生子,就去了北疆,一去就是两年多,我连他这两年是胖了还是瘦了都不知道,却跟我说,他没了,没了!”
穆连诚听得嗓子眼发酸,一遍遍低声安慰着练氏。
练氏越说越伤心,整个人颤抖着,推开了穆连诚,跌跌撞撞到了穆元谋跟前:“老爷,怎么会这样啊!我的连喻,他、他怎么能丢下我不管了啊……”
穆元谋正出神,被练氏喊得回过神来,见她已然伤心得乱了心神,怕她再折腾下去,说出些不该说的话来,便道:“我知你伤心,我也伤心,可你要当心身子,让连诚先扶你回去休息。”
“我不回去,”练氏不住摇着头,“我不信,一定是骗我的,我的连喻不会死的,不会的!”
练氏的声音徒然间抬高了,尖锐极了,刺得人耳朵发痛。
吴老太君缓缓睁开了眼睛,示意周氏扶她起来。
周氏在吴老太君的背后垫了个引枕。
吴老太君深吸了一口气。
丧子之痛,她品味过,她不怪练氏的激动,可反过来,想到穆元谋对穆连康的迫害,吴老太君不信练氏是没有参与其中的。
“元谋媳妇,”吴老太君沉声道,“这就是打仗,这就是定远侯府的子孙们的路!没有谁是不可能死在战场上的,这种苦,我能受得住,你也一样要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