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务部的办公室里,皮尔爵士坐在椅子上,正仔细着由苏格兰场提交的关于盗尸杀人案的一系列调查报告。
而在他的右手边,则堆着一份由亚瑟起草的《解剖法案》修订建议。
修订建议里详细阐述了亚瑟从医生和掘墓人群体中了解到的,诸如尸体对于医学发展的必要性、尸体供应不足以及欧洲大陆其他国家解剖院校能够合法获取医院、监狱和济贫院里那些无人认领的尸体等关键信息。
鉴于《血腥法案》的修订,从今往后合法的解剖尸体来源只会越来越少。
所以为了避免重演像这次的大规模盗尸杀人案件,应当参照欧陆经验扩大合法的解剖尸体来源。
另一方面,则应当对那些以尸体牟利的群体,进行有区分度的处罚。
最后,亚瑟也在报告的结尾点明了主题——要用已经死去、无人认领的穷人尸体,换取依然活着的那部分穷人的生存权利。
皮尔爵士看完了这些文件,捂着额头冲坐在他对面的亚瑟开口道。
“亚瑟,其实我们不是不了解这些东西。从几年前的爱丁堡伯克案发生开始,我们就在考虑扩大合法的尸体来源。
但是你知道,不列颠的民众对于解剖抱有根深蒂固的成见,他们普遍相信,身体是一个人最古老神圣的象征,并且我们的文化习俗里至今依然保留着许多关于葬仪的要求。
所以,我们很难完全参照欧陆其他国家的经验,创建一个将无人认领的尸体用于解剖的制度。
而且反对这项法案的,不止包括教士群体,也包括了医生群体当中的很多人。这次负责组建解剖伦理调查委员会的医学专家托马斯·威克利议员就是坚定的反对者之一。
他当初为了这事特地在下议院发表演讲,他认为《解剖法案》本应该是为了清除人们对解剖行为根深蒂固的怨恨和偏见,但我们却在其中添加了错误的热情。这一点导致公众,尤其是那些贫穷大众,更有理由相信他们的统治者正在将其尸体出卖给解剖学家,对自己的身体进行切割。
他还觉得,如果《解剖法案》得以通过投票,并正式颁布的话,那只会令他这样的医学研究者蒙羞,用济贫院和医院中死去的、无人认领的尸体进行解剖研究的行为,不止不道德,而且还是反人性的。
就算是前几年,威灵顿公爵刚刚组阁的时候,《解剖法案》都没办法顺利推进。
至于现在这个时间点……实在是过于敏感了,就算我愿意鼎力支持你的意见,其余内阁成员也不愿意继续挑弄公众的敏感神经。
我知道你是出于好心,但是亚瑟,至少现在不行,抱歉。不过我可以向你承诺,我会好好地考虑这个问题,但是具体什么时候推进,还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亚瑟当然理解皮尔爵士话语中的潜台词。
托利党现在甚至连下议院的半数议席都无法确保,而且此时上议院的高级教士们原本就因为《天主教法案》而满腔怒火。
如果这时候再把《解剖法案》丢到他们脸上去,恐怕大主教们就要亲自下场组织信众上街抗议了。
亚瑟点头平静道:“没关系,我理解您。但是也请您理解,提交这份报告是苏格兰场的职责所在,我们必须要对案件的起因进行详细分析。
就像我们的警察手册里所说的那样,警察的目标是致力于降低犯罪率,只有解决了医生们的需求问题,盗尸杀人的发生几率才会降低。”
皮尔爵士点头赞许道:“没错,只有解决需求问题才能杜绝此类犯罪。不过我虽然没办法推动解剖法案,但是我可以先尝试着推动你之前提到的区分度处罚问题。
在《解剖法》能得以通过之前,我们可以尝试着引导那些犯罪者尽量去盗尸,而非杀人。
对于那些使用了杀人案受害者尸体的医生,我也会尽量发挥内阁和议会的影响力向相关院校和医院施压,解除这些人的教职让他们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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