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当世第一兵法大将,对于当下局势之剖析自然使得众人折服。
岑文本颔首道:“正是如此,只不过尉迟恭乃百战宿将、有勇有谋,其麾下右侯卫更是战力强悍,不知卫国公打算如何抵御?”
李靖起身,来到墙壁上悬挂的舆图前,指着长安周边被黑色圆圈标注的几处地点,说道:“当下东宫六率分散各处,确保前往长安的各处道路都在掌控之下,若尉迟恭集中兵力、直取长安,咱们各处的兵力都难以抵挡。”
顿了顿,他环视四周,淡然道:“所以当下要确定战略,是与尉迟恭以及潼关兵马决一死战,还是只固守长安,拖延时间,等着水师自其后背攻陷函谷关,形成东西夹击之态势?”
众人沉吟不语。
局势并不复杂,潼关因为其背后有水师兴风作浪、狂飙突进,后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断绝,而一旦后路断绝,不仅意味着来自于山东、河东等地的支援全部停止,且严重影响军心士气。
十余万大军排列出阵足以漫山遍野,但其中大多数都是临时募集的私军,打打顺风仗自然没问题,可一旦军心涣散、士气崩溃,顷刻间便是兵败如山倒。
所以潼关那边不能等,也不敢等,只能在军队未完成整编之时便悍然出兵,试图仰仗于“兵贵神速”“出其不意”,迅速攻占长安,抵定大局。
或许,用不着等到攻占长安,只要局势大变、攻受逆转,哪些屯驻于关中各处的军队便会发生哗变……
房俊这时候已经看完了战报,对于局势有了清晰的了解,一边看着舆图上标注的态势,一边问道:“卫公之言,鞭辟入里,以我之见,不妨收缩兵力、固守长安,只要守住长安,水师自会攻陷函谷关,切断叛军之退路,到时候前后夹击,叛军必溃。”
刘洎慨然赞道:“如今水师实力雄厚、战力强悍,之前无太子旨意出兵燕子矶击溃江南私军,其后北上板渚打破郑仁泰,眼下更是兵锋直指洛阳……若是等到函谷关也攻陷,不愧为‘天下第一强军’之誉,不仅水战无敌,即便是陆地之上,也全无敌手。越国公一手创建这样一支军队,足以彪炳青史、名垂后世,本官实在是敬佩不已。”
一言道出,书斋内气氛瞬间凝固。
房俊眯起眼睛,看向正一脸钦佩之色的刘洎……
“咳咳!”
李孝恭干咳两声,打破了这股沉寂严肃,插话道:“水师战力如何,尚在其次,关键若是与叛军硬碰硬,难免伤亡惨重,不如退守长安,静待水师攻陷函谷关。至于水师之功勋……国家危亡、社稷板荡之时,正该有能之士奋死效力,岂能嫉贤妒能、自断臂膀?”
文武之争,在陛下尚为太子之时便在东宫之内显露无遗,以萧瑀、岑文本等为首的文官集团不满于军方的功勋,谨防军方势力太大、侵占文官的利益,如今陛下登基,这股因双方基本利益而起的争斗自然愈演愈烈。
但是刘洎这样不顾大局、排除异己之作为,却令他极为不满。
就算要争,也得等到叛军剿灭、天下太平之后再争吧?眼下大敌当前,浑然不顾大局,着实行为低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