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勣看了一眼墙壁上的舆图,淡然道:“岂止是声 岂止是声名鹊起?若那王方翼没有愚蠢到将一千余具装铁骑都搬上城头防御,而是令其养精蓄锐,一旦抓住机会放出城去冲杀一番,怕是能够立下一桩赫赫功业。”
薛万彻瞪大眼睛,吃惊道:“不能吧?五千人守城要面对六七万人,自然处处漏洞,想要守到现在已经十分不易,哪里还能留着一千具装铁骑按兵不动?就不怕藏着掖着半天结果却城门失陷,未等杀敌便被一窝端了?”
李勣摇头不语,程咬金则“嘿”了一声,大笑道:“这就是将与帅的差距,也是无名小卒与天下名士的区别了,寻常人只想着死守城池,唯有惊才绝艳之辈,才能于绝境之中尚隐匿着克敌制胜之手段。薛大傻子,以你的智力怕是这辈子都领悟不出这等道理。”
“娘咧!”
薛万彻满脸通红,拍案而起,怒叱道:“说别的老子就忍了,你敢喊老子是傻子,老子跟你没完!”
俗话说缺点是什么,则最怕别人说什么……
智力缺陷算是薛万彻的最大弱点,偏偏他自己没这么觉得,谁若是喊他一句“傻子”,立马翻脸,程咬金也不好使。
程咬金眼睛一瞪,怒叱道:“娘咧!跟谁装老子呢?”
霍然起身,与薛万彻针锋相对,寸步不让,大有薛大傻子再敢聒噪就要上去给他撂倒的架势。
薛万彻岂会怵他?眼睛瞪得更大,口出狂言:“再敢辱我,将你一刀劈做两端!”
“嘿!”
程咬金怒极反笑,俯身伸长脖子将脑袋往薛万彻身前拱:“来来来,你来劈一个,你特娘的若是不敢,就是狗攮的!”
只不过这话若是去激旁人也就罢了,但凡有几分理智也知道程咬金劈不得,可薛万彻何许人也?热血上头,被激得满脸通红,晃荡个大脑袋便左右寻摸,因他自己未曾携带兵刃,便想找一把趁手的刀子……
屋内其余几人笑呵呵的看热闹,对两人相互激将不以为然,似乎没人觉得薛万彻当真敢一刀劈了程咬金,当然,若是薛万彻当真猛地一匹手起刀落,他们也会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好汉子。
唯有东征以来与薛万彻臭味相投的阿史那思摩讲义气,赶紧一把将薛万彻死死拽住,低声劝道:“大帅当面,岂能这般失礼?快快坐下,莫要浑闹。”
突厥可汗力气甚大,死死的拽住薛万彻的膀子,薛万彻挣脱不开,发热的脑袋也冷静下来,顺势坐下,口中却依旧不依不饶:“你且等着,迟早一刀剁了你这老混球!”
程咬金大怒,就待上前将这厮放翻在地。
李勣也不拦着,甚至看都懒得看,只是目光在一众看热闹的人脸上转了一圈儿,目光幽深。
恰好此时一个斥候快步而入,未等到李勣面前,已经大声道:“启禀大帅,大和门战局出现变化,右屯卫校尉刘审礼率一千具装铁骑骤然至城门杀出,直扑关陇军队中军!”
屋内诸人纷纷浑身一震,还真让李勣给猜准了啊!
程咬金楞了楞收回手,忍不住喜上眉梢,赞道:“这个王方翼当真有几分能耐啊,后生可畏,有单色,了不得!”
即便是不怎么精通兵事的诸遂良也感慨了一声:“这下关陇军队有麻烦了。”
李勣依旧不吭声,只是扭头又看向墙壁上的舆图,目光落在永安渠、景耀门一带。
那里的战斗想必也快要分出胜负了……
*****
大和门。
长孙家私军顶在最前头,承担了守军的主要火力,其余门阀私军轻松得多,早先差点崩溃的士气也渐渐稳定下来,有条不紊的协助长孙家军队攻城。只不过城头守军太过顽强,震天雷雨点也似的落下,一时间轰鸣阵阵、硝烟弥漫,叛军伤亡不可计数。
惨烈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