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悠然笑笑，收下一个陌生人的善意，看着窗外，不再开口。
不多时，东华门到了。年轻人接过她的校园卡收账，还给她时飞快的说了一句，“我叫秦重！”
游览车嗖地一声擦着门旁的花圃飞离，伊悠然略做回忆，经常载她的那位老伯似乎也是姓秦，莫非是他的亲人？
看容貌倒是有几分相似。
“小姐，老奴恭候多时了。”
突听一声问候，伊悠然缓缓转身。
东华门正对着公路，此刻路边停了一辆黑色轿车，车前站着一位五十上下的老人，两手虚握搭在衣前朝她弯了弯腰。
看他言行衣着，一种世家幽庭的规矩仪风扑面而来，这是一个分外严谨的管家。
伊悠然颇有些无奈，心中轻叹一声。想到那日，不知为何，竟无法拒绝。明明小叔叔就被她拒绝得彻底，一步也不敢再逼她，可是面对那人，她竟又答应重入这漩涡。莫怪人说一物降一物，他比小叔叔厉害多了。
石伯耐心等待她凝神皱眉，似回忆似思索，直到她说“走吧”，才微笑恭敬打开了车门。
车子开往竹喃公寓。她去过一次，也就那么一次，却接了一座庞然大物。
所幸，那人也和小叔叔一样，明白她的底线，只给了名义，不给她繁琐。
这也是她今日愿意去的原因。否则就算叔父的情面再大，她恐怕也只会逃走。
一时又想到阿璃，若是知道她有此改变，恐怕又要来兴师问罪。
两年了，距离那件事还有一年，不知她过得如何？给她的人是否能助她躲过……
命运，如此不可抗拒。她虽心有愧疚，却也只能帮到这里。说到底，她还是有些迁怒那个姓氏的，没有办法再与姓慕容的人亲近。
忘掉吧，她有她的命运，与你的交集，早该结束了……
“小姐？小姐？”
伊悠然思绪回转，看清眼前是领路的管家石伯。
周围是一片以竹为主的园林，风吹竹叶沙响，一时有种不知今夕的迷惘。“抱歉，你说什么？”
“无妨。老奴再说一遍就是。”石伯笑得和蔼，态度叫人无可挑剔。
伊悠然也洗去其他心思，专心听他说明。
“是这样的，少爷他因为身患旧疾，不方便与您面对面交谈，到时候签署文件，老奴会在您二人之间设一垂帘，还请小姐不要觉得无礼，担待一二。”
“身患旧疾？”原来如此么……
“是，不过小姐不必担心，少爷病得并不严重，只是……眼下少爷不太愿意露面，这个……”
“不必说了，我不会介意。”不愿露病容的心情，自然该尊重。伊悠然没什么异议。
“是，小姐大度。”石伯笑得松了一口气。
“只是……我有一个疑问。”远远已可望见竹制的小楼，楼虽小，衬着悠远蓝天，无边竹林，却有一种借天地的气势。
“小姐但问无妨。”石伯立刻道。
“你家先生为何不直接将家业托于这位少爷？”当初答应时，叔父便说过，会有专人替她打理一切，想不到会是他的一位养子。之前她从未听说，叔父曾有养子。
既是养子，那亲疏便和她一般，名义上她甚至连养女都还算不上，叔父又何必舍近求远？
似乎早有预料她会有此一问，石伯答得不慌不忙，“老奴只知先生的安排便是如此，在先生眼里，这位少爷只相当于您的助手，替您出面处理一切相关事宜，寒家真正的钥匙还是应该掌握在小姐的手里。在老奴看来，这都是先生对小姐的拳拳爱护，让小姐您既有依靠，又不必费心去经营这些俗务。”
是吗？着实用心良苦，只是……“他难道不会委屈？”伊悠然看向那座小楼，心有叹息。
石伯笑得慈祥，“小姐不必多心，先生对少爷也是爱护有加的。”
那应是有其他方面的补偿吧。伊悠然点头释然。
石伯一路领她入了小楼二层，看样子是被临时布置成待客小厅的卧室前段，果然挂了一道竹制的垂帘。
垂帘隔断了一张简约的沉香木桌，前后都有设椅，她的背对门口，另一边隐在帘后，只能看个隐约，但能猜到一定是和她相对而坐。
待她落座，石伯便将手伸向帘后，低头问，“少爷可已签好？”
帘后无声递出几分金皮文件，石伯摆在她面前，便让道一边。
伊悠然翻开，内容她早已知道，是一些授权文件，注意落向末尾的签名，说起来她还不知对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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