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紫眸中也隐隐闪出泪光,神情中藏有一股对命运捉弄的无奈与纠结,更多的是对怀中人的心疼与怜惜。
不知哭了多久,女孩终于稍稍平静下来,男子将她微微推离,开始上下打量,语带追忆地道,“我的小微儿变了……”
女孩听了擦干眼泪,平复了抽泣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问,“变得很丑吗?”
男子听见一愣,不由失笑,“怎么会?小微儿是最美的!”说完怕女孩觉得不信,又特意凑近去放出研究和比较的目光,认真道,“你的五官很像云卿……像你的小哥哥怎么可能丑得了?只是这眼睛……”说到这里一声叹息,“的确没有之前的紫色好看。”一褒一贬的夸奖确实更有说服力,他深谙人心。
他的手呵护而怜惜地抚摸上女孩海蓝色的大眼睛,紫眸微眯。其实话刚出口,他便觉得违心了。这眼睛实则很美,如夜色下闪着粼粼月光的深海,令人止不住被吸引。只因他先入为主的认同了微儿从前的紫眸,乍一看下,有些不习惯罢了。
女孩没有注意到他的心思,听过他的形容后,小脸上顿时又涌上浓浓的悲哀。
“小哥哥死了……我长得像他有什么用?小嫂嫂也一起……我的眼睛是她……是她呜呜……”
男子在心底骂了自己一声该死,什么话不好说,偏让她好不容易止住的哭声又起。
“好了好了,叔叔知道……”重新抱她入怀,软言求饶似的安慰,“叔叔该打,叔叔说错话了,小微儿遗传自小嫂嫂的眼睛怎么会丑呢?美,很美,美极了!”那几个形容美的词他用的是英文,还故意夸张的发出颤音,这才逗得怀中人儿破涕为笑。
尽管两人明明知道令她伤心的可不是一个“丑”字,但只要有个能够逗笑的理由,谁又愿意一直哭呢?
哭也哭了,笑也笑了,重逢的喜悦并没有冲走紫眸男子真正的来意。
他放开女孩,轻柔地为她扫开额前调皮的小卷发,本是要说正事的,却又忍不住勾起回忆,谈了几句从前。
“这卷发还是微儿式的,没让你小嫂嫂的基因改变。”庆幸的语气。
忽而又一笑,似无奈,“可惜被你小哥哥这厮破坏了,要知道从前的微儿最迷人便是那一袭金发,被他搞成这样黑不溜秋的……”
女孩再度被他的语气逗笑,因为他说的太快,几乎像在自言自语,她只有等待他说完才找到机会辩驳。
“什么是微儿式的卷发?我怎么没听过?小嫂嫂也是卷发,难道还有什么不一样吗?”
“什么呀,不许说小哥哥,叔叔不知道,其实微儿从前很羡慕小哥哥的黑色头发。”
“叔叔要吃醋了,微儿这么帮着你小哥哥……”
“不许吃醋,快说什么是微儿式的?”
“这个嘛……是秘密!好好,我说!微儿难道不知道,这个世上很多女孩都有卷发,可唯有微儿与众不同,叔叔和所有爱你的人,不管你变成怎样,去到哪里,都能于万千人中,一眼认出你。”
女孩搓了搓手臂,无语道,“叔叔你好酸。”早知道是这样的答案她就不追问了,显得她好无聊。
男子却忽然正色,深深地看着她。
“怎么了?”她疑惑。
他忽然像算账似的,一笔一笔的开口,“微儿,如今……你该叫我叔公你的小哥哥,你该叫爸爸小嫂嫂是你如今的生母。”说到此,他不理会女孩忽然惨白的脸,像理智的医生狠心下刀一般,咬牙一字一字接下去,“至于那个人,从此以后,与你再、无、瓜、葛!”
“不!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女孩先是捂住耳朵,被他摘下来,立即又改为狠狠捶打他的胸膛,他不抗也不拒,任由她肆虐。
“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安排我?!为什么你们要这样捉弄我?!为什么不让我就那样死掉?!”女孩忽然疯狂哭喊起来,一瞬间仿佛被他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微……不,我不该再叫错。你如今是伊悠然,因为你的身世独特,不能随父姓,只好随母姓,你的生母是伊落,你的父亲是我的侄儿云卿,他为了纪念死去的妹妹为你取了和她一样的英文名露法,又因为你们同样是七夕诞生,还给了你一个的小名小七。”
女孩在他低沉磁性的声线中有如被蛊惑般渐渐平息了悲愤的怒火,但那双湛蓝的眸子里却仍旧满是委屈与不甘。
男子的手轻轻拍抚她的背,试探着开口,“四年了,你还是不能接受吗?”
女孩趴在他怀里的小小身躯微微一震,却不言语,任由羽睫上的泪滴滑落。
“如果面对新的人生你无所适从,就让小叔叔来帮你好不好?”他这话一出口,却立即引来小女孩赌气似的低吼,“是叔公!老叔公!”
男人顿时失笑,求饶般的直点头,“好好好,是叔公,还是老叔公。”心底却苦笑,他还不到三十呢,这话可千万不能让他那帮损友们听见。
女孩的心情因他这样满心宠溺的示弱开导而稍稍平复,回想这短短的重逢她的情绪比过去二十几年反反复复得还要惨烈,也不禁有些疲累。
男子注意到了这一点,体贴地扶她在床上躺下,将之前的木几移至床脚的矮柜上,自己高大的身躯则半躺在她的身边,就近观察和掌握她的情绪。
“那乖乖告诉叔……公,这一世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想要的东西?哪怕我家露法要天上的月亮……”
女孩的一声冷哼打断了他诱惑式的低语,看来还在生气呢。
他摸摸鼻子,换一种方式,握住女孩的左手,指着手腕上似用特殊玉石打磨而成的紫珠手链重新开口,“雷、管家说,这四年来你唯一主动问他要的只有这个东西,是不是和露法想要做的事有关?说出来告诉叔……公,嗯?”
女孩看了他一眼,小嘴唇微微一动,却终究没有言语。
“嗯……之前那首歌叫什么?”男人的手拨弄着珠链中最大的一块散发着圆润光泽的椭圆形玉石,假装漫不经心的回忆道,“我记得从前的露法可从来不会听这样的歌呢……我的露法只会听钢琴曲,她说她只爱听原汁原味的音乐……”留意到女孩的眼底似乎又有眼泪酝酿的趋势,他意识到这话题不能再说下去,至少不能由他主动来说。
“可是……”女孩的开口令他眼底闪过惊喜却不动声色,在开导人的时候最成功的不是一直说,而是能够当个温柔的听众,“你不觉那样的她很枯燥,很无趣,几乎是索然无味么?”
男子的心仿佛被巨槌击中,一时难以言语。微儿竟是这样看待她自己的?他直觉感到自己即将要触摸到小微儿内心最大的秘密,也是最深的疼痛。
女孩不再看他,仿佛看着无尽的远方,如失心玩偶一般喃喃低语。“她就像是一个古董花瓶,精美绝伦,价值连城,可……又寂寞悲哀地只能孤零零地被收藏在与世隔绝的城堡里,因为主人过分爱惜,甚至不轻易让任何外人见到她……即使偶尔见到她的人也只觉高不可攀……即使她拥有了新的朋友,每一个也都只会把她供奉起来……人人称赞她的美,她的优秀,她的尊贵和荣耀,可是……可是……这个世界没有人愿意把一个古董花瓶当做朋友,当做知己,当做……爱人……没有人会愿意和她一起生活,一起唱歌,一起跳舞,分享她的快乐,也将快乐与之分享……她永远只能高高在上,看着他人成为朋友,成为知己,成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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