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深吸了一口气。
他感觉此刻的自己宛如身处于胎膜中的，还未降临世间的婴儿般。
生根发芽的欲望与知觉交织在一起，仿佛身处于浮浮沉沉的温暖大海中。
质量，体积，光芒，这些构成理性的概念都陷入了深海之底一样的暗色里，像是被搅成一团的浆糊。
将他从这种迷离梦幻的感觉中惊醒，是好似洪钟一样的清鸣声。
与知性截然相反，罗兰从未如此清晰的感受过力量的存在。
心脏在有力的搏动着，意识同样在无比狂暴的飞速运转，无所不能的浩瀚力量涌现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中。
就连原本视野中那十分脆弱，需要重新编织才能承载自己的世界，变得柔软起来。
陡然间，罗兰的身上的伤痕以匪思所思的速度痊愈起来。
像是为了确认自己的存在一样，他微伸左臂。
别说去尽了，连力量都没有用，只是一个单纯的动作，数千万个星系就在某种预兆中浮现，环绕在他的身旁。
紧接着，在罗兰的一个呼吸间，它们又被夺走了所有能量，油尽灯枯，接着在坠落的过程中，被领域内的波旬之理给给分解为尘埃。
不消战斗的余波，仅仅一个动作，就是星辰的吐息。
“怪物……”
在看到罗兰如今的状态时，第六天之蛇漏出了错愕与……颤栗的声音。
在漫长的狩猎生涯中，它从未感受过如此冰冷的情绪。
血肉好像也被从内部冻结一般，每一次活动，都只感受到如石块一样僵硬的触感和针扎般的痛苦。
不需要谁来提醒，它清楚的意识到——要是等对方彻底完成了本质的升华，一切就结束了。
这样的直觉已经盖过了情绪与骄傲，成为了第六天之蛇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没错，一旦罗兰完成了升华，自己就输了。
阻止他！
“吼——！！！”
第六天之蛇的竖立起来的瞳孔中，充满了极为原始的暴虐。
这一次，不只是它的身影化作离弦之箭，趁着罗兰演化的这个机会，第六天之蛇疯狂的压缩着领域，牵引着其中的波旬之力。
这从至高之蛇的躯体中诞生，秉承波旬意志而生的使徒，宛若绝世的舞者一般动了起来。
用牙撕咬，用尾巴抽击，用躯体缠绕。
从口中喷吐毒雾，用毁灭的光束轰击，用火焰莲花构成牢笼。
难以言喻的灭绝在雷霆火焰爆裂般的轰鸣声中骤然升起。
缄默的行动与恐怖的体魄遮蔽了天穹，就连那宛如朝阳般的光芒也为之黯然失色。
虽然不带有任何技巧，可第六天之蛇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暴力而血腥，令人血脉喷张的美感。
它本就是为了毁灭世界的野兽，是承载着高贵之理的杀戮兵器。
不需要他物来作为对比，单单伫立于此便能使人胆战心惊。
拔地而起的巨蛇掀起汹涌的波涛，驾驭着莲花翩然起舞。
在暴烈的气浪与渐熄的光芒中，它俯冲的身姿像是莲花的花蕊一般，由下至上，拖着混沌的血色长尾向上攀升。
如宣告灾殃的流星，又像是连接天地的高塔。
然而，在群星陨落的盛景和铺天盖地的爆鸣声，那不和谐的音符仍然没有消失。
“——锵！”
环绕在罗兰身边的星之衣每次消失，就会在无穷无尽的力量中重现，仿佛那极端排外的波旬之理失去了效果一般。
以至于周围的轰鸣越是剧烈，就越是会成为衬托其独树一帜的伴奏。
“这……”
顿时，即使以第六天之蛇张狂的性格，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沉重。
它很清楚，波旬之理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在这单方面的攻防之间，它的每次攻击都伴有能将宇宙毁灭无数次的力量和不死不休的灭尽之火。
罗兰身边之所以没有异变发生，只是因为每次都有更多的力量将其淹没，被灭尽之火困在了不知何时才能烧穿囚笼中而已。
要做到这种事，可不是所谓意志和情感就能够弥补的。
第六天之蛇的眼中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惶恐，咬着牙，发出了不知道是低语还是悲鸣的喃喃声。
“多元……多元宇宙的世界观……”(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