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五月到六月,辽东的各条驿道一直处于络绎不绝的状态,而且人群行走的方向还出奇一致,全部向西、向西、再向西,绵延了几百里,从辽东镇开始、途径广宁卫、宁远卫、直至山海关。
前面一个月,除了时不时下场雨道路变得泥泞之外,基本没发生太多意外。但到了六月中旬情况就变得不太一样了,沿途经常有小股盗匪出没,避过边军专门袭击过往边民,几乎不留活口,抢钱还要命。
做为撤离行动的总指挥兼总负责人,辽东巡抚袁应泰的反应还算比较快,得到几份奏报之后马上得出结论,这些盗匪根本不是强盗,很可能是当地边军假扮。
他们知道要撤回关内,想临走之前再捞一把。选择入关讨生活的边民绝大多数拖家带口,随身携带了不少细软钱财。抢了也是白抢,这时候想告官都没地方找,大部分当官的跑得更快,已经跟着第一批边军入关了。
只可惜他们想错了,没走的官员虽然数量少级别却高,权利也大,一纸文书发到山海关总兵手里,沿途就多了不少京营军队,每个几里设一处临时营寨。
只要听到边民投诉附近山林里有不明身份的人群出现,马队转眼就到,不由分说见人就砍。至于说是不是边军假扮,或者是边民迷了路,全然不管。
总兵的命令说得很清楚,各寨堡边军都有旗号,边民则会沿着驿道行走。除了打着旗号的边军和驿道上行走的边民,在山林里出没就全是盗匪。
平日里的盗匪还可以抓捕审讯再交由府县定罪,但趁机发国难财的必须当场格杀,以此来警告其他人不要效仿,否则这种现象永远无法杜绝。
一旦边民全都入了关,袁应泰和杜松就不用操心了。从山海关一直到天津卫,沿途早已设置好了若干边民接待站。
有一部分是皇庄和御马监的草场,剩下的则是各地庙宇。按照规模大小指定了安置人数,短时间容纳七八万人应该不成问题。耗费的钱粮先让当地县衙预支,待到秋税之后再由朝廷统一补齐。
啥?没钱没粮!此时谁要是敢说这种话,立马就会被皇帝下令关进诏狱。放弃辽东每年可以给朝廷和各地省下好大一笔开支,尤其是负责向辽东运送军粮的省份,怎么还能说没钱呢?
这不是明摆着和朝廷唱对台戏嘛,其心可诛!搞不好是被北虏和建虏收买的细作,故意破坏朝廷大计,必须仔细审问,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记花账少支多报借机赚一笔?也别想,各地接待站全由内官负责,皇帝为此特意把南京宦官抽调得七七八八,连北京紫禁城里也走了一少半。
所有边民的户籍登记和赈济粮的发放都由宦官监督审核,即便想借机发点国难财,光靠地方官肯定是没戏,必须还得拉上宦官一起操作。
问题是大家原本全都互不相识,缺乏最基本的信任,短时间内很难做到能沆瀣一气贪墨赈济粮的默契,风险有点大。
当然了,谁也不能保证没有要钱不要命的,洪涛此举仅限于抬高犯罪成本,没指望能杜绝贪腐。这是刻在人类基因里的属性,永远也不可能降到零,天王老子带着天兵天将下凡盯着同样没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