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安渡郡大雾天,整个城池被雾霾笼罩,三丈之外人畜不分。
为此,使团出行的时间往后推了一个时辰。
濮阳漪住在驿馆里,夜里睡得不是很安稳,原想再躺回被窝睡个回笼觉,就被唤了起来。
“太后殿下召平原县君过去说话。”
濮阳漪这次是被钦点陪太后出行的。
一是因为她到过安渡郡,二是长公主认为有女眷在太后身边陪伴,行事会方便一些。
从驿馆到太后别院,濮阳漪冻得直呵气。
入得屋子,这才暖和下来。
“见过舅母。”她瞄李桑若一眼,看她双眼通红,脂粉盖不住的疲惫,一宿未眠似的,心下猜测,是因裴大将军没有来接驾的事生气。
李桑若道:“坐吧。”
濮阳漪应声:“喏。”
坐下,她抬眼,“舅母气色看着不太好。”
李桑若笑了笑,不答反问:“听说你和冯十二娘,关系尚可?”
濮阳漪知道大内缇骑司无孔不入,安渡郡又是让李桑若反复丢脸的地方,自然会派人打探,心下嗤笑,脸上却是笑盈盈的。
“谈不上有多好,只是贪她种的那两亩青菜喜人,常去蹭吃罢了。”
李桑若哼声。
“一个侍弄土地的妇人。也值得你纡尊降贵?”
濮阳漪但笑不语。
等着李桑若的后话。
果然,她迟疑片刻道:“等会你坐我车驾,与我同行。”
濮阳漪心下微动,“多谢舅母体恤。”
其实濮阳漪和李桑若的感情并不亲厚。
舅母和舅舅不同,中间还是隔了一层的,尤其疼爱她的熙丰帝死后,李桑若临朝听政,行事便逐渐嚣张起来,让长公主十分看不惯,常在女儿面前唾骂她。
但养面首的事情,在这个时代并不鲜见。
不仅李桑若殿里有人,长公主守寡多年,自己宫里也有不少男宠,说不着她。
于是彼此膈应着,维持着表面的友好。
濮阳漪不知道李桑若让她同行,是为何意,但隐隐猜到与冯十二娘有关。
这个舅母……
当真贼心不死。
濮阳漪有些幸灾乐祸。
辰时过,晋国使团候在别院外,分两列而立。
敖政一帮人立在右侧。
尚书仆射阮溥和掌外事的尚书主客曹郎罗鼎、大鸿胪邵澄等立在左侧。
等太后车驾驶出,众人便行礼高呼。
“恭迎太后。”
第一次看到臣子们众星捧月,齐声恭维的时候,李桑若内心还有些激动澎湃,眼下习惯了,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也没有打帘子,只懒洋洋地道:
“启程吧。”
太后出行声势浩大,宫中禁卫加使团随从,浩浩荡荡,看上去足有数千人之众,从安渡郡中街行过,引来无数人围观。
人群里有人在小声窃窃。
李桑若坐在车中,想到安渡郡传过的谣言,眉头皱了又皱。
突然,车驾停下了。
李桑若低声,“怎么回事?”
外面没有人回答。
濮阳漪瞌睡被惊醒,打个哈欠,撩开帘子往外看。
只见对面塔亭上,突然垂下一幅大红布绸,上面用墨字清楚地写着:
“一粒黑痣,豆般大小,痣上长须,小而下垂。”
没有点名,没有道姓,甚至没有说什么事情,可那红条从天而降的瞬间,满街官员和百姓都看到了,凡是认识字的人瞬间明白说的是什么,不认识字的人,经人口传,也立马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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