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四年春,和府。
内阁首席大学士,首辅军机大臣,吏部尚书,刑部尚书,领侍卫内大臣,步军统领和珅,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三尺白绫摆在供案上,小皇帝刚登基就要玩儿命,他回望一生,自觉对大清,鞠躬尽瘁,功劳赫赫。
嘉庆啊嘉庆,爷活不起还死不起吗?
当初看走了眼啊,小皇帝鸟尽弓藏,卸磨杀驴的本事堪称一流啊。
功高震主是为官大忌,谁让自己太优秀呢?
这是皇帝怕了他和珅,不过也对,爷富可敌国,金银无数,这麽多钱搁哪儿都晃眼,谁见了都会生出歹意。
张三不爱财,还是李四不爱财,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自己的财都是“道”来的,道,懂吗?
继承爷财,就是爷孙,爷的钱是那么好花吗?
乾隆啊乾隆,爷对你忠心耿耿,兢兢业业,为大清操碎了心,你倒好,一蹬腿儿,跑没影儿了。
想到这里和珅痛哭流涕,君臣数十载,皆是梦一场。
弘历是养猪专业户啊。
自己还是太单纯,总以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愚忠,愚蠢。
如今肥了,出栏了吧。
想通了前因后果,和珅大笑,此处不留爷,自己有留爷处,从桌案上拿起毛笔,洋洋洒洒在墙上写出几句绝命诗。
五十年来梦幻真,
今朝撒手谢红尘。
他日水泛含龙日,
留取香烟是后身。
和珅将白绫系上房梁,牙一咬,心一横,脖子往上一挂,脚下使劲儿一蹬,抽动几下,撒手人寰,享年四十九。
大叔,大叔,上工了。
大叔?
好像是做了场梦,迷迷糊糊和珅醒来,睁开眼,一个破衣烂衫的小娃映入眼帘,正焦急地晃他。
这里是个破旧山洞,空气污浊,汗臭脚臭味儿浓重,他捂住口鼻,有些不适应。
起来,快起来,妈的,快起来!
一名监工手里拿着皮鞭,扬手抽在和珅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和珅吃痛捂住脸,爬起来跟随人群向外跑去。
大叔你今天咋地了,怪怪的。
你是谁?
俺是春子啊,大叔,你病了?
我是谁?
春子疑惑。
你是王三呀,你不会真病了吧?
哦,昨儿晚上做个梦,抢烧鸡吃,刚抢到就被你小子弄醒了,还没回神儿。
和珅打个哈哈,胡诌几句将春子打发过去。
观察个把时辰,原来此地是处灵石矿,属于青云门,灵石相当于金元宝,只是价值更高。
巳时准点儿。
咣,一声锣响,所有人撂下锄头,急吼吼冲向洞外。
和珅满头雾水。
心道找死的事儿不至于争先恐后,也连忙撒丫子追出。
出了矿洞,只见北边靠近山处搭着个草棚子。
大箩筐,热馒头,这是要开饭。
和珅了然,腹中饥饿,正好。
矿工们老老实实排队,监工们坐在旁边石头上,啃着鸡腿儿吃馒头。
排了半个时辰,终于轮到和珅,箩筐里只剩几个馒头,咸菜稀粥已经派完,果然跑得慢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领到三个馒头,他找个没人的地儿,例行惯例,来了句“粒粒皆辛苦”,张开大嘴祭起五脏庙。
如今死中得活,蹊跷啊。
寻思许久,也没寻出个所以然。
不过既然能活,必须知耻后勇,不能再走老路。
我命由我不由天,上辈子不得善终,归根结底是还是权力不够大啊。
如果自己当个皇帝什么的,哪儿还会有后来的事儿?
大叔。
春子捧个瓦罐小跑过来递给和珅。
里面是清水,喝了三两口,解了噎。
春儿,想不想离开?
离开?
为啥?
天天挖矿当苦力,你不觉得难受?
春子脸上浮现两个大字,懵逼。
不啊,大家伙儿都是自愿来的呀,每个月给银二两,挖得多还有赏赐。
家里人全都指望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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