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西伯侯四子之事如今在各地传的沸沸扬扬,此事若不加以处置,恐怕诸侯人心思动,酿至灾祸。”
“哦?”帝辛口中念着姬旦之名。
他总觉得这个名字十分熟稔,心中也有些亲近,但仔细思量,终究觉得,此事如大臣们所说那般,并非什么善事。
帝辛道:“如今各家诸侯如何评价姬昌?”
“这个,”商容道,“都在说姬昌贤德,有上古遗风,西岐城风调雨顺乃是有神明护持,姬家当兴。”
帝辛眉头微皱:“姬家当兴,那我商人是不是要让位于周人啊?”
几位大臣接连开口:
“禀大王!先帝斩季历,便是忌惮这周国国力太盛,姬昌本就怀恨在心,不臣之心定当是有的。”
“大王,先帝斩季历已让诸侯颇有微词,最少有半数诸侯都道先帝残暴,若再对姬昌起杀心,怕是有诸侯思及自身,定要反矣!”
“臣以为,我大商已是失却了镇服他们的实力,且过去十数代以来,我商人之兵、甲、车、骑等军术,皆为诸侯习得,此事乃如今社稷动荡之根本!若不展我商军之威,如何能定诸侯之心?”
“嗯。”
年轻的帝辛面露纠结,抬头看向一旁比干。
“皇叔觉得如何?这姬昌,该如何处置?”
比干笑了笑,缓声道:“杀也可,不杀也可。”
“哦?”帝辛不解,“皇叔此言如何解?”
“杀姬昌,就要灭那周国,灭周也要灭虞,此两者需动我商军主力。”
比干慢条斯理地解释:
“故,此战只能胜、不能败,姬昌只能死、不能活,不然朝歌城后续必被诸侯联军吞没。
“大军一开,诸事退避,兵器甲胄粮草必须充裕。
“若不杀,那就简单一些,若陛下不放心姬昌,不如就让他来朝歌城中,做那诸侯之表率,东西互制。”
帝辛略微沉吟,皱眉不语。
他扭头看向了一侧石柱前坐着的身影,最近刚见识过这位太师‘真本领’的帝辛,嗓音都变得有些温柔。
他问:“太师以为如何?”
其实帝辛有三四位少师,他登临王位之后,少师自动晋为太师,太师更像是一种敬称。
而闻仲,自金鳌岛修行归来不久,额头修出了神眼,能呼风唤雨、腾云驾雾,更是有一群神仙道友为伴,帝辛自是有三份惧怕。
闻仲睁开眼道:“大王,此事臣不敢多言语,只是臣觉得,姬昌乃诸侯交口称赞的贤明之人,若贤明之人被大王所杀,大王自会背负骂名,但若贤明之人先失其名,后得其罪,众人何敢异言?”
帝辛缓缓点头,闭目思索,随后便缓声道:
“寡人大婚在即,传令四伯侯提前入朝歌城中,待寡人大婚之后,自会与他们分封。
“东西互制,不失为妙策。”
众臣大半松了口气。
大王可能不太关心这些,但他们却是知晓的,如果是征讨一些小方国,或者离着朝歌城比较近的大诸侯,其实想都不用想,灭掉他们十分轻松。
可若是远讨西岐,陷入苦战,粮草都是巨大的问题。
比干心底暗叹。
王室各支脉规模太大,就如无底洞般,吞噬着商国之热血。
不过,他也非没有解法,稍后只需给他一个合适的机会,他自当为商人革新旧制。
闻仲坐回了自己单独享有的座椅,额头竖眼闭合,抚须作出一幅高深莫测之状。
其实……
‘唉,离开朝歌城太久,国事有点不擅长了,莫要露馅才行。’
……
西岐城,西伯侯府,地下密室。
李平安捶打了几下有点发酸的肩膀,将那重重的竹简放回书架,带着铁链走回自己的简单床榻。
有一个好消息,也有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姬昌虽然囚禁了他,却对他更信任了,还给了他一个任务。
坏消息是,姬昌想让最聪慧的儿子姬旦,继承他的六十四卦,以及各类推演之法、治世理念、养民之策,还要定期考核抽检。
李平安是真的没想到。
他堂堂天帝,合道之道主,超脱者之执念,竟然还有应付考试的一天。
这事还真别说,他的众生道,每日感悟源源不断,那叫一个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