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煓左右看看,确定无人之后,便凑到廉颇耳边,轻声说道:“夫人言,若将军遭赵王忌惮,可投奔女君。”
廉颇抱臂于胸前,眼神晦暗,似乎意有所指:“刘煓,你果然忠心耿耿。”
刘煓垂下头,一阵夜风吹过,冷得一哆嗦。
“你回封地去,转告少夫人,夫人之事……我全交给她了。”
刘煓欲转身告辞,却被廉颇叫住:“留步,我有信件要转交少夫人。”
廉颇数次提笔,然,千言万语,无法言说。
黑色的墨汁顺着笔尖流淌到竹简之上,晕开一朵朵黑色之花。
这毛笔的笔尖略微发秃,写字很不顺畅,但廉颇一直没舍得扔掉。
这是那泼猴所赠,还淘气地让夫人在笔杆之上,刻下名字。
廉颇粗糙的手,抚摸笔杆上的刻印,字迹娟秀,犹见夫人在火光下温婉刻画。
夫人纵使挂念那泼猴,也不会在两军对战之时,说投奔之话。
刘煓,果然大胆。
大胆点好,邯郸粮草不足,若向列国借粮遭拒,邯郸难守,刘煓胆子大,才能带着儿媳等人逃走。
夫人,我若以身殉国,便去寻你。我若击败秦军,便去你坟头报喜。你与符儿在天上,好好看着。
秦军的攻击,好似奔涌的波涛,一浪接一浪,连绵不绝。
邯郸城内,守军死伤无数。然,复仇的烈焰在每位赵人心中燃烧。
“夫人,你和后院女子皆上前线!”平原君赵胜狠厉道。
平原君赵胜的妻子,乃魏国信陵君的姐姐,她听闻夫君竟让自己的妻妾尽数上城守敌,大惊失色。
“夫君,府中女眷身娇体弱,怎可?”
赵胜命人送来数十副盔甲:“擅武艺者,上城墙。体弱者,备后勤。唇亡齿寒,秦人一旦攻破邯郸,岂会给你们留活路?”
平原君的举动,极大地鼓舞了士气,无数邯郸的男女老少自发走上城墙,略尽微薄之力。
而赵胜则修书一封,寄给自己的妻弟。
“我素闻信陵君品性高洁,乐善好施,这才求娶令姐。今邯郸被围,信陵君可不必怜我,但令姐无辜,信陵君忍心让其丧命耶?”
收到信的信陵君,真真是左右不是人。
前段时日,秦国派人敲打魏王,言谁欲援赵,待秦国攻破赵国之后,会一一算账。
魏王胆怯,命令将军晋鄙率军驻扎在边境的邺城,观望形势。
信陵君无奈之下,带着自己的门客和一百多辆马车,想要去援助赵国。
“信陵君,如此赴赵,无辜送死也!”七十多岁的守城官侯赢拦住信陵君。
信陵君对侯赢不薄,自觉侯赢不会害他。
侯赢:“欲救赵,需有兵。我听闻晋鄙调兵的兵符就在魏王的卧室里。公子您当年救过魏王宠妾的阿翁,她一直想找机会回报你。”
信陵君懂了,也照做了。
为了防止晋鄙起疑心,侯赢特意让自己的好友朱亥跟随信陵君:“朱亥,我年岁已高,无力远行,你办完此事后,便去巴蜀寻钜子!”
朱亥重重点头:“侯翁,若晋鄙不交兵权,我杀之。钜子之令,誓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