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简,”徐缈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来,“谢谢你今天愿意过来。”
徐简看着她,半晌,道:“您让人捎话过来,是您意识到要出什么状况,对吗?”
徐缈的眼神暗了暗:“我只是……”
“您只是想眼见为实,”徐简接过了徐缈艰涩的话语,道,“您意识到了,但您不敢信,所以要亲眼去看看,又怕出大岔子,所以寻了我。
这没有什么不对的。
刘迅是您的儿子,作为母亲,天然就会信赖自己的孩子。
出现分歧,亦要亲眼所见,人之常情。
只是他辜负了您的信任。
而我,是您现在能想到的可信之人。”
徐缈张了张口,一时间五味杂陈。
徐简的话是一番道理,换一个人来说这些,那是一个字都没有问题的。
可偏偏,那是阿简,是她的另一个儿子。
身为母亲,她当然会挂念这个不在自己身边的儿子,同时,她想她也确实偏爱长在身边的迅儿与阿娉。
人的感情便是如此。
全养在身边都不敢说一碗水端平,何况阿简不是她带大的。
若说情感上最大的不同,那就是在面对阿简时,徐缈的内心里存有愧疚,这种愧疚在面对另两个孩子时是不会有的。
一旦愧疚,便想补偿,可阿简这么多年都是油盐不进、冷冷淡淡,徐缈有劲没处使,更怕过犹不及,只能揣度着尺度来。
愧疚之下,绝无索取、回报之类的想法。
却是没想到,最要紧时候,她要带着这份愧疚去求助阿简。
这让她心里更加起疙瘩——对不住阿简。
而后,徐简的一席话让徐缈的眼眶不由红了。
“您别想太多,我说这些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我只是在说事实。比起您犹犹豫豫自己一个人去面对,我更希望您拿不定主意时来找我,比您钻牛角尖强。”
“阿简……”徐缈哽咽着。
“还是刚才的问题,”徐简的面色上看不出几分情绪,“您意识到了什么?”
徐缈呼吸一凝。
刘娉听得半懂半不懂,又插不上话,下意识地握住了母亲的手,想以此多多少少给她些力量。
母女掌心相握,徐缈长长吐出一口气,没有隐瞒玥娘说的那些,把自己这几天的所思所想都说了一遍。
随着讲述,她的思绪越来越清楚,感受也越发明确,手上的痛觉亦是如此。
阿娉浑然不觉间收紧了手指,箍得她的手也痛了起来。
可再痛,也比不过她的心。
“怀疑迅儿,我心如刀割!”徐缈叹道,“亲眼见到太子出现在得月楼,我真的好失望。不止是迅儿,还有他媳妇显然也是心知肚明。
我之前还想着,迅儿挨那一脚是他想保下玥娘,如今看来,恐是我想得太好了。
迅儿连阿娉都不顾,当真会顾玥娘吗?
那一脚,恐有其他缘由。
阿简你知道内情吗?”
徐简沉沉看着徐缈,道:“我知道,事关那位与玥娘相似的官家姑娘。刘迅示意太子的侍卫去劫人,动手时失败了,太子气急踹了刘迅。这事儿您与阿娉听过就算,也不用和刘迅求证内情,免得连累那位姑娘。”
徐缈听得心头滴血。
劫人?
疯了吗?
前回劫别家姑娘失手,往后是不是要劫到阿娉头上来?
倘若阿娉出了什么事情,她才是真要发疯的那一个!
“迅儿他……”徐缈的声音抖得很厉害,“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徐简见她失神,提起茶壶与她续了盏茶:“宁神定心的,您再喝一点。”
徐缈空着的那只手接了,只是心神不定,没有立刻喝。
“这是慈宁宫里的茶叶,”徐简又继续道,“上回去见皇太后,她老人家那儿藏了不少茶,郡主选了好几种让我带回来。”
听到郡主名头,徐缈猛地回过神来。
她得多喝些。
要不然,辜负了郡主的茶叶,也就伤了阿简的心。
徐缈赶紧饮了,又主动续了一盏,道:“这味道,我很喜欢。”
见她提振了不少,徐简才把话题拉回来:“太子身上毛病很多,可他毕竟是储君,轻易碍不着他,刘迅却只是一个官家子弟,他要跟着太子胡闹,真出了什么状况,谁也救不了他。”
徐缈低呼一声,忙想问“都是什么毛病”,话到嘴边,自己就想明白了。
劫人的心思都动过,还能有什么“好毛病”?
无外乎那些腌臜事情。
“不能让迅儿再这样下去,”徐缈喃喃着,“我也得跟老爷说说……”
徐简的眉心紧皱着。
他很想问问徐缈“您当真认为刘靖毫不知情吗”,可他又不敢真问到底。
他知道徐缈会疯的。
徐简看向刘娉。
刘娉已经被这些消息震呆了,木然坐在那儿,失魂落魄的。
他又重新看向徐缈。
小郡主说得极是。
能让徐缈鼓足勇气、去冲出层层迷雾的,唯有刘娉了。
“我不信他,”斟酌着,徐简选了最不刺激人的说辞,“您与他说这些,未必能有用。”
徐缈讪讪,想替刘靖说几句话,但还是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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