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开始上升。
杜斐低着头,鼻尖萦绕着那丝细不可闻的香气。
纯净之水,水之恋的味道。
杜斐沉默不语,任凭这淡若游丝的香气,逐渐地把他身上那股香气给吞没。
纯净之水,风之恋……是他的香水味。
他抬头,看着电梯楼层到达15楼,停下,电梯门打开。
杜斐慢慢地走了出来,迟疑片刻,拐向左手边,一个门牌,一个门牌地走了过去。
最后,他停在了3157门口,看着贴了红色春联和金红福字的大门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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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月华坐在客厅里的椅子,盯着大门发呆。
一动不动地,她盯着它,直至另外一个室友把门打开,走进来。
“月华?你怎么在这儿坐着呢?”冯甜甜走进来,意外地看着她。
“啊?啊,没事。”赵月华起身,拎着包走回自己的小单间,关门,把包包丢在地毯上,坐下,发呆,然后突然捂住了脸:
想什么呢?
他怎么可能会来?
她又怎么可能,会跟他有未来?
一个连使用频率低得近乎闲置的办公室休息间,都比她住的地方大的男人……
她却想着跟他有个结果?
呵,别傻了。
就算他有勇气继续对你说爱,你有勇气保证,自己的这份喜欢,最后不会变质吗?
别傻了,赵月华,放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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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斐看着那女孩开门,走进门,关上门,这才从阴暗中走出来。
再一次,他来到大门外,呆呆地看着大门上的福字,发呆。
接着,突然苦笑一声,伸手摘下眼镜,单手抹了把脸,然后重新戴上眼镜,最后眷恋地看了一眼紧闭着的大门,转头,离开。
别再傻了,杜斐。她说的对,她跟你之间,不可能。
杜斐微笑着,任凭一阵阵的湿意从眼眶往外冒。
她接下来的人生,会是平凡而幸福的。
她会找到一个跟她门当户对的男人,谈上一场美好而甜蜜的恋爱,被求婚,成为另外一个男人的妻子,成为一个妈妈……
咚!
他的拳头狠狠地锤在一边的电梯按钮上,杜斐微红的眼眶里,止不住的泪水涌出来,滑落雪白干净的鼻尖。
他深吸口气,抹了最后一把眼泪,最后回头。
破碎的眼神在那扇贴着大红福字的门上流连片刻,然后掉转回来,快步走向打开的电梯。
他们不会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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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杜家老宅。
杜长勇的脸上,第一次没有了往日的笑容。
他看着齐漠然发来的短信,呆了一会儿。把杜斐的电话唤出,拨通。
电话响了两声,被接起。
“喂?”杜斐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无尽的疲惫。
“要放弃了吗?”杜长勇轻声地问着儿子,也看着桌面上,那份赵月华的调查报告。
杜斐没有说话。
“放弃也好,她不是你能拿得住的人。”杜长勇沉默片刻,轻声告诉儿子:“她身上……有些东西,大概也不想让你知道。”
“我知道。”杜斐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了过来。
杜长勇突然停了下呼吸:“你说……什么?”
“我说,我知道。”杜斐的声音,淡若游丝地飘进了杜长勇的耳朵:“我不在乎她过去有过什么,我只在乎,她受过的伤害还会不会让她继续痛苦。”
杜长勇迟疑:“那你……”
“我也没有什么其他选择了,不是吗爸。”杜斐的声音平静得依然没有什么烟火气:“我们都知道,我才是那个真正隐瞒了某些真相,还试图一步步逼近她,想迷惑她,让她一辈子抱着炸弹过日子的伪君子,真小人。”
杜长勇不语。
电话那端传来杜斐的深呼吸声,然后接着,是杜斐平静的声音:“没什么改变,爸。一切一如即往。杜家依然会有很好的继承人——萧已经开始形成他自己的管理风格了。若若也马上可以出师。
没什么变化的,你不要担心。”
杜长勇轻声:“你真的不能放弃那个想法吗?”
“那你能放弃你的想法吗?爸爸?”杜斐的声音轻轻淡淡地,却像最冷的冰刀一样,一刀一刀地往杜长勇的心里扎:“你也不能的,对吧。不然当年,你也不会那么决绝地划下那一刀。”
杜长勇的嘴唇颤抖起来,接着,他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他颤抖得这么厉害,以至于不得不用手撑着桌子,才能勉强站稳:“子诚……爸爸……”
“没关系,已经很多年过去了,再怎么疼也是过去了。”杜斐淡淡道:“而且说起来,这条命也是爸爸你的,你想怎么选择,我不能干涉,也不想干涉。
就像我也不希望爸爸你来干涉我的选择一样。”
“儿子……你跟爸爸不一样,她还活着,你还有机会……”杜长勇轻轻地低喃着。
杜斐冷冷淡淡的一句话,打断了他:“可杜斐已经死了。在赵月华看穿了杜斐这个存在,不过是杜家献祭给蓝柏集团这个庞然大物的祭品……
那一刻,杜斐就已经死了。
爸爸。
现在活着的,不过是杜家的祭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