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贤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自以为感天动地,而且他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他不信建平帝对外面的风言风语一无所知。
可是他看见建平帝的脸色并没有一丝动容,甚至紧绷的面孔下,正压抑着痛苦和风暴。
“将人带上来。”建平帝声音粗哑的说道。
孟贤面露狐疑,转头看见殿门打开,披头散发的孟书妍被推了进来,之后门又被关上了。
孟贤顿感不妙,心再次被提了起来,脸色瞬息万变。
而孟书妍则是一脸惊慌失措,殿中的情景,包括刚刚殿外的阵仗都昭示着今夜的非比寻常。
她对孟贤和太后今晚所行之事并不知情,但她隐约能猜得到。可眼下的情形是他们败露了吗。
想到这里,孟书妍更是一阵胆战心惊,正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听孟贤说道:“陛下,今夜之事与书妍无关,她什么都不知道,求陛下开恩,千万不要迁怒于她。”
他说着重重在地上叩首。孟书妍看了更加害怕和心酸,脚下犹如千斤重般迈不开步子,不敢往殿中去。
建平帝紧绷的脸色有了起伏,他笑了,笑的讥讽。
“舅舅此言差矣,今日之事怎么能说和书妍无关呢?”他说着站起身朝孟书妍走去。
孟贤看着他的步伐,他的每一步仿佛都踩在他的心头,让他越来越难以喘息。
而孟书妍也是胆怯的,甚至侧身不敢直面建平帝。
建平帝终于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几乎以后背对着自己,不由好笑。
“表妹就这么不想见到朕吗?”他说道,一边按住她的肩膀将她转过身来。
孟书妍被带来时已经准备就寝,所以外面披着一件披风,内里是一件宽松顺滑的绸缎睡袍。
建平帝的手伸进她的披风,按在她的小腹上,他能感觉到孟书妍在剧烈颤抖,也能感觉到她的腹部微微凸起。
他看着面上毫无血色的孟书妍猛地松开手,接着仰头大笑起来。
这笑声满载着凄厉与荒唐,混合着殿外的雨声,给人一种悲凉又可怖的感觉。
内殿里的容安屏息凝视,就连床上一直挣扎的太后都安静了下来,睁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建平帝笑够了,才看着孟书妍厉声问道:“这段时日,朕明明解除了你的禁足,你却依旧没有踏出翠微宫半步。
你对外对朕都说你身体抱恙在养病,你这是在养病吗?你分明是在养胎,是谁教你这么做的?又是谁帮你勾结太医瞒天过海?”
孟书妍被建平帝一番疾言厉色的质问吓的浑身哆嗦不停、眼泪直流,她背靠着殿门不停的摇头,却什么都不肯说。
建平帝冷笑了一声,转身甩袖走回殿中。
他又走到孟贤的面前坐下,眼神冰冷的俯视着他,“书妍一问三不知,不如舅舅你来帮她回答一下。”
跪在地上的孟贤此时已经汗湿了脊背,但脑子却不敢有半分懈怠,建平帝既然已经知道了孟书妍怀有身孕,说明他早已掌握了相关的人证物证,他再狡辩也无济于事。
于是他咬牙说道:“陛下,微臣知罪,但这件事是太后的主意,太后说您有心偏袒某些人,对书妍不公,这才生气暂时隐瞒您的。”
“太后的意思?”建平帝沉声问道。
孟贤硬着头皮说道:“没错,八月初的时候太后去找您,原本是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您,可是却被您泼了冷水,您口口声声说无论如何都不会立书妍为后,寒了太后的心,太后失望至极,这才赌气隐瞒的。”
孟贤说着又重重叩首,“这件事微臣也难辞其咎,微臣犯了欺君之罪,请陛下饶恕。”
建平帝凝眉看着他,就连他身旁一直事不关己的裴宴笙也目光幽幽的看向孟贤。
不得不说孟贤不算蠢,他能言善辩,临危不乱,做事之前也给自己留足了后路。
在宫里干谋刺重臣的勾当,转身却大义凛然的说自己在替天行道。
隐瞒后妃怀有龙嗣的消息,却将罪责全部推给了太后,他明知道建平帝不会将自己的母亲怎么样,于是安心的拿太后当挡箭牌,不惩治太后,就罚不到他身上,还真是老奸巨猾。
这样的人若在朝中失去压制,呼风唤雨,蛊惑人心,可以想象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此人绝不能留,裴宴笙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