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钰不知道自己被嘲笑了,看着萧娆忧郁的脸庞,他甚至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到她身侧,鬼使神差,想要伸手抚摸她的头丝,来安慰她时。
萧娆微微侧身躲开,睫毛轻颤,声音都有些激动了,“玉则,他们拿我是孤女的事来鄙夷我,用我无父无族大做文章!”
“瞧不起我就算了,缘何牵扯我的父亲?而且,堂堂一个伯府,八抬大轿,三媒六聘迎进来的主母,居然要靠压制贬低,这种方式来维持原配子女和继室的关系……”
“这是什么家庭?什么家风?”
“我是真的有些后悔许嫁,也是有心想要整一整伯府风气,就说了些重话,是想让鲁家知耻后勇,古语说:不破不立,重鼓而击,方才能震耳欲聋。”
她收起难过情况,朗朗而谈,说到兴处,展臂一挥。
轻纱拂过了宋钰的脸颊,他嗅到了股淡淡的香气,并不是寻常女子常用的香料,也非果香,而是一种的书卷墨香,又有些淡淡的纸张木香。
味道极淡。
却忍不住让人沉溺,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目光灼灼看着萧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这位年幼的嫂嫂,是真的想要改变鲁家,她口中说着后悔,但所言所行,却俱是真心一片,鲁家要是按照她所言整改家风,好好教养立人,不随意攀附权贵,低调谨慎,当能保得三代太平。
可惜,他家狼子野心,记仇不记恩。
前世萧娆尽心尽力做这些事,又未曾言语犀利,伤鲁家颜面,最后,都落了个勒毙而死的下场,如今……
宋钰冷笑一声。
那边,萧娆眼波流转,见宋钰已经消了气,或许,是消了对她的气,对‘别人’越发仇恨,她心下微微一笑,面上正色,认真地弯了一下膝盖。
行了个礼。
“嫂嫂这是作何?”
宋钰一惊,忙伸手相扶。
虽然萧娆年纪比他小,但古语有云:长嫂如母,他一个外八路的舅爷,哪能受得了她的礼。
“有错则改,我的言语偏颇,因鲁家而生,却牵扯上了你,这是我的错,理应道歉。”萧娆低声,郑重道:“玉则,你言问,我可曾看不起寒门庶子?如今,我郑重答你。”
“未曾!”
“从不曾!”
“世人言,尊贵来自血脉,来自传承,乃是天授,但于我看来,更源自内心,源自品德,只要内心强大,兼济天下,纵然世人鄙夷,也依然能傲立于世。”
“明太祖乃奴隶出身,大字不识几个,当时争天下备受非议,却依然结束两百年乱世,坐稳龙庭,后世史书称他‘仁德君王’,盛赞他爱民如子,他的心腹谋臣薄仁,也是农家子,却也辅佐帝王,列‘贤臣传’第一,流芳千古!”
“秦灭汉立、汉亡明代、明末清初、清败周替……时移世易,沧海桑田,连皇朝都未曾恒久不变,更何况是世家呢?”
“如今科举盛行,世家奢侈,子孙多有不孝,早晚会成为过眼云烟。”
“玉则,你当效仿先贤,尽力读书,又何必妄自菲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