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琰正色以对,娓娓而谈:
“追溯到更早时期,则看重生来的‘跟脚’。跟脚深厚,气运如虹,法宝灵物,主动来投,这种离奇际遇屡见不鲜。
而跟脚薄弱,无论做什么,都往往事倍功半,甚至劳而无功。
但也不晓得是幸,或者不幸,道丧之后,由诸圣道统,百家法脉所铸就的‘规矩禁律’被浊潮所毁。
坏处有很多,当中最明显的,便是长生之路被拦腰打断,赤县神州的万般生灵寿数递减,难有千岁、万载之真圣。
好处嘛,大概就这一样,再无灵根仙凡之分,人人皆可修道,只存在五行命属之别,但并不影响。”
白启恍然,简而言之,浊潮之下,大家都具备修道资格,不再被灵根束缚桎梏。
“当然,百样米养百样人,正如人生下来,有的聪敏颖悟,有的愚笨顽钝。
即便同样修道,也被分出三六九等的资质差异。”
齐琰回想着他在山上,师父的字字教诲,而今再转述给白启,不禁有种莫名地爽快。
原来为人师,这么舒坦!
难怪师父日夜唠叨個没完没了,每次做完功课,都要捎带一句“我再讲半刻钟”,结果一不留神,便奔着一个时辰去了。
“资质高下,一是看悟性,上等者,观秘文如看大白话,不需要拆解认识,自然而然知晓本意;
像中者,就像看天书,须得被领入门;
而下者,学十忘九,难有成就,乃不堪造就。”
白启眼角一抽,自己才算中者?
分明我有今日之境界,全靠辛勤努力与天赋异禀!
怎么着,也该算个俊才吧!
“二是五行命属与功法契合,譬如野茅山,最为出名的,就是丹、符两道。
前者散落遗失残缺不全,加上道丧导致天地大变,用处大减;后者适合火行、金行、木行的命属。
像我,便是‘火里种金莲’的双行命属,故而既修符法,也炼飞剑。”
齐琰一语毕,从师弟斜挎的褡裢内,取出一方长木盒。
里面装着两支红香两支黄香。
“白兄弟,黄的是念香,修道人聚敛神魂,开发脑窍之前,全靠念头凝练,催动道术符咒。
所以点着黄香,入定观想,那股飘起的青烟有多高,你的资质就有多好。
通常有个三尺长,便是很出类拔萃的那一撮人了,若能达到四五尺,说一声‘五百年难得一见’也不为过。
至于红的,乃是命香,勘验自身命属的,烧完之后,把手掌印进香灰,自会浮现命纹,或是水波,或是火焰,或是巨木,不一而足。
当然了,命香只是粗浅手段,具体想知道自个儿的命属高低,还得更细致的勘验方法。”
听得齐琰仔细解释,白启感到大有收获,并未故作推辞,而是爽直收下长木盒。
“白兄弟若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大可以问。”
齐琰生性磊落,与这位白七郎很是投契,额外又补充道:
“对了,请恕在下多嘴一句,白兄弟欲要道武双修,固然是志向不俗,但入定观想,心念冥合虚空,极容易被浊潮影响,或受域外天魔所扰,或受自身杂念所困。
为何道艺修行强调传承,像五座道宗,他们每一代祖师坐化,神魂归于虚空,成为‘山门’的一部分。
弟子入定观想,因着彼此修行同根同源,心神受到牵引,仿佛置身汪洋的船只有了锚点,轻易不会迷失。”
白启眉毛一挑,原来道宗的山门,并不驻于世间,而是宛若内景天地嵌合无垠太虚?
他眉毛一挑,忽地想到通文馆,眼睛一睁一闭,自个儿便跟着师父宁海禅,步入阔如殿宇的祖师堂。
这种情况,与道宗山门何其相似?
“祖师堂莫非也跟道宗山门一样,是历代祖师的神魂映照?
不对啊,通文馆三大真功,皆为武艺修行,直指神通的顶尖法门。”
白启略有疑惑,却未曾表露,不动声色按捺住了。
“多谢齐兄提醒。”
他拱手道。
“又到做功课的时辰了,白兄弟,改日咱们再聊。”
齐琰自称野茅山,但他这一脉戒律颇严,每天何时打坐,何时可用荤,何时该食素,皆有规定。
“齐兄与吕兄自便,不必顾及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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