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境界,依照常理都不用睡眠养神,更别说无缘无故入梦了。
“太上皇他老人家,修炼神游之时发了一个噩梦。”
碧崖子小声陈述:
“他途经一大河,江浪翻涌,电闪雷鸣,一条千丈来长的恶蛟张开大口,欲要择人而噬。
幸而有一年纪极小的白衣谪仙,忽地御空而来,斩杀恶蛟,救下太上皇。”
年轻天子听得眉头紧皱,父皇修为何其深厚,莫说一条千丈恶蛟,便是瀚海那几头孽龙妖皇,也休想伤到半根汗毛,哪里需要旁人搭救?
这梦,做得忒古怪了。
碧崖子又道:
“太上皇还画了一副像,嘱托天同道官暗中寻觅这位……应梦贤臣。”
应梦贤臣?
年轻天子心下微动,袖中手掌猛地攥紧。
此事,他竟然浑然不知。
可见偌大的龙庭,仍旧被父皇牢牢握在掌中。
自个儿,并未真正地当家做主。
“朕可否瞧一眼?”
年轻天子好声好气问道。
“太上皇他老人家并没有看清面容,只有一背影,负一口三尺余的长剑,白衣飘飘,头顶悬有一颗斗大星辰,杀伐锐烈。”
碧崖子取出一方拓印留形的圆盘法器,将那副画像展露出来。
果然,只是极其虚幻的单薄背影,背负长剑,侧身而立。
头顶是极其炽烈明亮,甚至刺眼夺目的耀世星辰。
孤悬当空,独照其人!
“气度确实不凡……”
年轻天子眸光闪烁,他看清画像的第一眼,险些将之错认为某位故友。
“观星楼可晓得这桩事儿?朕听说道丧之前,常有神人托梦,卜算吉凶。”
碧崖子面露迟疑,沉吟片刻方才答道:
“太上皇他老人家不愿大张旗鼓,兴师动众,只吩咐我等暗中寻觅,着重留心。
那应梦贤臣年岁不大,命属偏水,又有孤星悬照,定然根骨卓然,禀赋超群,早晚登顶鸾台。”
年轻天子嗯了一声,未曾再往下问,复又坐回龙椅,开始批改奏章。
直至夜色渐深,他轻轻合拢呈递文书,沐浴着浓郁灵机,眉宇间倒也不显疲累。
“母后可曾用过膳了?”
碧崖子回禀:
“皇太后今日食欲不佳,未曾用膳。”
年轻天子赶忙起身:
“母后贵体有恙?给朕摆驾西宫,前去问安。”
碧崖子遵从,陛下向来孝顺,尤其对于皇太后,视若生母一般。
每天朝堂俗务再繁忙,也会准时晨昏定省,风雨不误。
若非如此,焉能后发制人,压过势头正盛的永太子,顺利继承大宝。
不多时,御辇快要行到西宫。
还有百步左右,年轻天子下车步行,宛若大族里头满怀孝心的儿子拜见娘亲,十分遵守规矩。
“皇太后有些乏了,让陛下在门外觐见行礼就好。”
宫中女官站在台阶上,垂首传话。
“还望母后保重贵体,儿子专程命人从瀚海搜寻一株万年火云芝,可补寿延年。”
年轻天子并未因为受到冷遇介怀,他双手捧着一方半尺长的水沉木盒,交予传话的女官。
“陛下,皇太后还说……”
女官借着接过木盒贡品的间隙,顺势凑近压低声音:
“永王快要回京,已经返程路上。太上皇有旨,令他搬进内廷的武德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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