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是犬山家的老传统了,他还真怕家主想不开。
好在,犬山贺见识过不负责任的亲爹抛下一切,只为了那可笑的荣誉而切腹自尽,人生规划中从来没有自杀这个选项。
他确实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那是死在战场,死在屠神的冲杀路上,而非跪坐在富丽堂皇的房舍内,穿着素色和服用短刀剖开腹部,在痛苦来临后让介错人砍断他的头颅。
将权利下放给长谷川义隆,并让他派人去寻找上杉越和源稚生后,犬山贺便一人坐在茶室内自斟自酌,没有让最漂亮的侍姬侍奉。
他并非惜命惜名之辈,这个世界上唯一令他放不下的,除了家族中那些令人欢喜的女孩儿,也就只剩那五十多年未曾谋面的老师。
前者倒是不用太担心,犬山家在他的领导下飞速壮大,已经是外五家中无人能够忽视和欺辱的存在,而且他的女孩儿们也不只有过人的姿色,还有强悍无比的剑术。
她们不用像当年日本战败后的雏伎一样,为了几十日元出卖自己的身体,她们有其他更为出色的生存本领。
而且他的继承人能力也足够出众,不用担心死后家族一蹶不振。
后者是他一生最敬重的师长,也是最渴望打倒的假想敌。
犬山贺五十年来从未曾松懈剑术上的修行,他想要向那个暴君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已经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任人欺凌的男孩。
在日本,想要得到剑道中的最高称号“免许皆传”,原则上一定要通过实际考试,得到老师的认可。
有的剑术流派是老师和门徒进行真正的比赛,有的流派则是会举行以一打多的试炼,充当对手的都是同门中的剑道好手。
昂热这么多年培养的学生数不胜数,但他们都喊他校长,而不是老师。
犬山贺是昂热唯一的弟子,没有其他同门可以较量,他的毕业典礼只能由昂热亲手操办。
上世纪中叶,在结束进修离开卡塞尔学院之前,他找到昂热进行了师徒间最后一次较量。
那一次他使尽了浑身解数,几乎将龙血催发到了极致,却也只能堪堪摸到昂热的衣角,未能伤及一根汗毛。
那个男人快到仿佛超越了时间,是他此生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他又一次被击倒,依旧未能得到老师的认可,但这次没有人穿着皮鞋踩他的脑袋,用极尽嘲讽的言语羞辱他的尊严。
那个男人第一次伸手将他从地上拽起来,虽然是拽的领子。
对方脸上依旧是显而易见的嫌弃,像是在看一个不争气的废物,但相较于以前被打成狗时对方眼中的嫌弃和鄙夷,已经算是质的飞跃了。
因为他相较于以往有了微不足道的进步,于是昂热给了他一个任务——担任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的部长。
犬山贺明知道这是拴在自己和蛇歧八家脖子上的一条绳子,却还是点头同意了。
无他,因为这是他渴望的,也是那个男人想要看到的。
“果然,老师说的没错,我就是个笨蛋。”犬山贺端起骨瓷茶杯,将杯中淡青色的茶水一饮而尽,品味着唇齿间那细腻的苦涩:
“抱歉啊老师,让您失望了,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没有半点长进。”
耳边似乎又传来了五十年前响彻道场的,不堪入耳的怒骂,犬山贺看了眼摆在一旁的鬼丸国纲。
这把陪伴他多年的古刀被上杉越砍断,或许当时对方砍断的不止这把刀,还有其他什么东西……
抬手轻轻摩挲着深红色刀柄,犬山贺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而也就在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轻轻一震,有人给他发了条短信。
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犬山贺还以为是手下的人发现了上杉越他们的踪迹,顺手拿起看了眼,在看清短信内容的瞬间整个人猛然愣住。
“阿贺,我将在明日凌晨3点到达日本,代我通知蛇岐八家的诸位家主:我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