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不是等天黑下来,魃群退却了再说?破晓随即否决了这个想法,到了晚上,这么多的尸体,势必引来大批的兽魃,对于底细未知的敌人,他心中没谱,再说,庄园能不能坚持到晚上都难说。
仿佛印证了破晓的猜想,身后忽然传来山呼海啸一般的声浪,如昆仑时遭遇的雪崩,倏然而起,他蓦然回首,不由倒吸一大口冷气。
原来从远处忽然涌过来一股汹涌澎湃的黑色洪流,高达数丈,淹没了大部分的屋舍,仅有少数楼宇露出顶部。
那黑色洪流竟是由无数的尸魃组成,一个完整的尸暴形态从远处形成了。
便听庄园的城头鼓声大作,忽地掠起一片乌云,正是从弩台射出的巨箭,至少上千支,如此威力,可破敌上万。
然而,当乌云撞在了黑色洪流上,连朵浪花都没激起,便消弭于无形。
那洪流滚滚,直冲庄园,所过之处,房倒楼塌,其最前锋,就像烧开的水一般,喧沸冲天。
又一轮巨箭齐射,目标正是洪流的前锋,试图阻滞它的前进!
此时已然很近,破晓看得清楚,洪流的前锋至少有十数层尸魃叠加,形成一个到处是手脚、到处是魃头的冲击势态。
由于成为一个整体,所产生的巨大惯性,那速度似乎比山洪还快,声如雷鸣,千支巨箭插入其中,好似射在了水流中,瞬间被裹挟消失,并未造成多大的杀伤。
当洪流冲过庄园前的开阔地,城头吹响了号角,万箭齐发,但对如此体量的尸魃而言,真如毛毛雨一般。
转眼之间,黑色洪流冲到了近前,漫过护城河,向城墙扑去。
破晓进退无路,叫门已然来不及,眼看要被尸暴碾成碎片,算他反应快,向护城河的壕沟中一翻,春意往沟壁横插,变成一个着力点,整个人支在壕沟半中央,距离沟底的黑油不过半丈。
护城河宽七八步,深近两丈,凡人跳不过去,破晓也不例外,除了藏身沟中别无他法。
身后的背囊有点碍事,不过他小气惯了,难怕曾有过深刻的教训,也舍不得丢掉,还好不是很重。
如他所料,形成整体的尸暴洪流直接横越了护城河,并无填实沟底。
眼前一团漆黑,尸魃的腥臭味和浓郁的油味冲入鼻中,破晓松口气,又觉自己其实在火山口上,一旦官军点燃黑油御敌,自己就变成烧鸡了。
当然,破晓还是有底气了,一旦受到死亡压力的逼迫,激发先天本能,自个逃命当不成问题,问题是逃不远,要跟扬州共存亡。
而眼下的形势是,这座庄园乃扬州最后的堡垒,它在,扬州存;它破,扬州灭。
破晓身处壕沟,听得头顶响起了尖锐的哨子声,官军和尸魃终于面对面厮杀了。
他看不到战况,颇有点抓耳挠腮,却听头顶轰然一声,眼前一亮,原来是那座吊桥承受不住尸暴的冲击,吊绳断裂,落在了护城河上,让原本整体的尸魃露出了一片空隙,不过很快又被填上。
就在这极短的时间,破晓锐利的双眼已然看清了战场一斑。
尸暴前锋有如水漫青山,已然漫上了城头,却见城垛上伸出一排排大镰刀,横刃大得吓人,顺着城头平推,有如割麦一般,收割着尸魃的头手腰身,一个个或无头或变成两截的魃尸坠落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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