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师大营,海滩上,并没有重重保护的余云遥来回踱着步,焦躁不安。
不提及余云遥做了什么事,出卖过多少人,害死过多少百姓,又是多么的卑鄙无耻下贱丧心病狂,只说他除了大帅外另外两个身份,父亲,以及爷爷。
曾几何时,余云遥以为自己为了权利,为了升官发财,他可以亲手砍死自己的爹娘,事实他早在幼年时期就没了爹娘。
随着官职越来越大,年纪越来越大,随着那个刚学会走路的大儿子喊出了一声“爹”,余云遥在那一刹那明白了亲情的重要。
背叛了整个国朝,背叛了全世界的余云遥,找到了一丝慰藉,也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睡的安稳的理由,那便是负了天下人,却不能负亲族。
渐渐地,为了让自己睡的更加安稳,余云遥开始自我暗示,极其不要脸的自我暗示,他所犯下的罪,一切的罪,他只是为了想要让亲族生活的更好一些,一切都是为了亲族。
钱财,他有无数,不是所谓的一纸银票,经不起一丝火苗的燃烧,不是所谓的良田无数,改朝换代全部不作数。
是金银珠宝,是一艘停靠在岸边由无数人把守的装满金银珠宝的大船。
官位,武职,他坐到了最高,国朝四大帅之一,不算多数时间要待在京中受到处处防范的上柱国将军,四大帅之一已是最高的武将官职了。
他想拥有的一切都已经拥有了,到了这个阶段,这个年纪,他已经连死都不怕了,只是越是年纪老迈,越是挂念亲族,挂念孩子,挂念孙儿。
为了不暴露亲族的位置,只有每年一次能够见面,怕被惦记上,见面的时间还是“随机”的,而非逢年过节。
小心翼翼的活着,亲族也是小心翼翼的,如同与世隔绝了一般。
可昨夜到今日,十余年不知畏惧是何滋味的余云遥,畏惧了。
他怕亲族真的被人抓到了,他怕自己死后,余家真的断绝了香火,绝了后。
煎熬了一夜,小睡了半个时辰,就在这半个时辰里,他发了噩梦。
梦中,那早已模糊的爹娘面容,似是在嘲笑他,人作孽,不可活,王权富贵,你也配,呵,到头来你依旧是那个穷小子王富贵。
舟师很多军伍都是泥腿子出身,混出息就会改名,余云遥比较狠,连姓氏都改了,以前他叫王富贵,一个和舟师大帅不是很搭的名字。
布满血丝的双眼望着海平面,终于见到了一个模糊的黑点。
余云遥顿时紧张了起来,随即微微回头。
数十步之遥的亲随将短刀抽了出来藏在了腰后,海船靠岸后,他们要将除了闻冲外所有人灭口。
模糊的黑点逐渐变大,越来越大,正是闻冲驾走的那艘海船,到了近海区域后,几艘小舟被放了下来,闻冲与船夫都跳到了小舟之中。
余云遥的亲随快步跑了过去,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水中,将闻冲的小舟拉了过来后,满面狰狞的扑向了其他人。
闻冲跑过来的途中已经调整好了面部表情:“大帅,是瀛人,少爷,小少爷,小姐,小小姐无恙。”
“果然是瀛人。”
余云遥微微松了口气,面色又是无比阴沉:“究竟怎么一回事?”
“瀛人早知大帅将亲族安置在海岛上,多年来一直派遣私掠船搜寻,这才…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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