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佑离开孙府时,想笑,笑不出来,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最后的结局,或许坏人会伏诛,可一定有很多好人受到牵连。
想哭,同样哭不出来,因为临走时,孙守廷对他说了四个字,老夫之罪。
是啊,作为堂堂尚书,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多事,乃至动摇国朝的事,不是他这位尚书大人的失职又是什么?
小事,有小锅,谁都可以背。
大事,有大锅,有分量的人才可以背。
事情怎么出的,重要,过程是什么,反而不重要了,最重要的,则是一个宣泄口,发泄怒火的宣泄口,事情越大,背锅的人就要地位越高,若不然,如何宣泄。
很多时候,人们在乎的不是真相,而是一个可以令自己义正言辞宣扬自我正义的途径罢了。
可如今这世道,是是非非谁又说的清,很多事并不是非黑即白的。
总说着功与过任凭后人定论,事实上是这样的吗?
不,后人才是最没有资格定论的,因为他们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被引导,被误导。
只有深处在洪流之中的人,才知自己有多么的身不由己。
日期已经订好了,就在三日后,孙守廷会在早朝时提出让韩佑观政,理由是又要到税季,韩佑之前查商税有功,户部想要重新修订税律,借调韩佑询问一些“专业性”的意见。
理由很完美,孙守廷提出,申屠罡会同意,无需吏部点头,因为韩佑是天子亲军,皇帝首肯就行。
韩佑的待办事项很多,回了四季山庄后,第二天没有离开,耐心的等待着。
古人都讲究一个“信”字,约定了,就要做到。
韩佑没有向外界揭露国子监老学官们的身份,而今日,老学官们也要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从而证明韩佑之前所做的事是值得的,并值得他为这些老学官们做更多的事。
老学官们也是守约的,一驾马车进入了庄中,马车中堆满了竹简。
驾车的是穿着一身布衣如同庄稼汉似的殷秋寒。
从入庄到扔下马车,殷秋寒就说了一句话,要了三贯钱,说是买马车的钱,然后离去了。
马车里面的知识,“百家所长”,可以赠送给你,但是,马车钱你得给我结了!
从进来到离开,就说了这一句话,要了三贯钱。
韩佑不明所以,拉开车帘,北门御庸探头看了一眼,随即胖脸蛋子都充血了,如获至宝!
百家“经义”,星罗万象无所不包,从天文地理,到人文环境,也有兵法和治学理念,甚至还有国朝律法“建议”,包括如何改善科考制度。
竹简还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味,却没有署名,不知竹简上的内容是谁写的,又是谁的观点或是哪家学识。
从这也可以看出,这些出自不同“家”的老学官们早已达成了共识。
他们是一个团体,不分你我的团体,有着一个很远,很高,很难实现的理想与目标,在这个理想与目标面前,他们早已不在乎个人得失了。
如获至宝的北门御庸亲自将竹简搬到了自己的小屋中。
如获至宝的北门御庸在小屋中待了一天,直到晚上。
如获至宝的北门御庸晚上出来找饭吃了,满脸都是淡淡的疲惫感与索然无趣,就如同一个真正的贵族,人世间的所有欲望被满足后,流露出了些许的疲倦与无聊。
因为他过目不忘!
他已经不需要再看那些竹简了,读过一遍后都记在了脑海里,知识是好知识,但是都看过了,记在了脑子里,慢慢想,慢慢参悟,慢慢学以致用就好,也就…也就仅此而已。
现在大家看这小胖子就很烦,尤其是最近努力读书的王海,怎么看这小胖子怎么不顺眼,就如同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屌丝天天看着开着玛莎拉蒂的富二代似的,越看越不顺眼,觉得上天不公平。
韩佑与北门御庸走在山庄中,后者概括了一些老学官们送来的知识。
韩大少爷很满意,对这些知识满意,也对山庄的老卒们满意。
嘹亮的口号不时响起,精气神十足的老卒们巡着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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